三友合伙做贸易,岂料遇上严东楼,落圈套坠深渊,侍仇人得报大仇
嘉靖年间,北京顺天府宛平有两个少年,一个叫金仲雨,一个叫刘敏叔。两人同学攻读,交情尤好。两个只因杂事分心,不肯专心用功,所以到了二十岁出头,都出了学门,想要做那贸易之事。
他俩还有一个极少的朋友,叫吴汝秀,杨州人,生得面似潘安,腰同沈约,虽是男子,但赛过美貌妇人。三人交往甚厚,有什么事情都一起商议。
三人把三十六行的生意,细细挑了个遍,最后,认为只有书铺、香铺、花铺、古董铺四种,为最好。
他们在西沿河上,赁了三间店面,打通并做一间;中间开书铺,由金仲雨掌管,左边开香铺,由吴汝秀掌管,古边开花铺,兼搭着古董,由刘敏叔掌管。后面有一进大楼,专招待客人之用。
金刘二人各有家小,唯有吴汝秀末娶。常宿歇在店中。
初开店时,生意清淡。及至做到后来,三间铺面的人,多得人挤不进,由平民至仕官,由仕官以至官僚,没有一种人不来光顾。就是皇宫里的宫女,要买名花异香,都吩咐太监,叫到雅致楼去买。
此时,有严嵩相国之子严世蕃,别号东楼者,官居太史,权威显赫。
一日,偶然坐在朝房,与同僚说起书画古董之事。那些人,都是奉承阿谄之辈,都说在北京城,数那雅致楼上的货物,件件都精,不但货好,特别是卖货之人不俗:犹如潘安现世,天下一等美男子。只要他坐在面前,就是名香,就是异卉,就是古董书画了,何须看什么货!″
严东楼有些不信,说:″不信市井之中,竟会有如此之人?'
那些奉承之人忙说:'囗说无凭,你若有兴致,同去看看就是了。”
东楼点点头,说退朝后,大家同去走一趟。
有人便差家人先去雅致楼,通报店里,说是相国之子严世藩,将前来店里一逛,要他们做好准备。
金、刘二人听到此消息,甚是惊愕,说″叫我们准备茶汤,这是本该,为何说到陪坐之人,让他收拾装扮,我们这地方,不是官府的门子,也不是献曲的戏子。照他的话,不是看货,分明是看人了。'
两人商议了一会,又把吴汝秀唤来,让他自定主意:是见还是不见。汝秀说:″这有何难,待我先避开出去,等他来时,只说不在就是了。做官的人喜好逢场作戏,难道来追拿访辑我不成?″
见朋友说得有理,金、刘二人就把汝秀藏过一边,准备茶汤伺候严世蕃到来。
不到一刻,就有三四个仕宦拥着严东楼进来,仆从多人,个个如狼似虎。他一脚跨进大门,就一眼扫觑店里,不见有貌美的小店主,只当他上楼去了,及至走到楼上,仍不见人,就对众人说:″小店官在哪里?″
有人附和说:″少不得就来,没有我辈到来,他尚且出来陪话,如天上掉下一位福星爷,他倒避了开去?'
严世蕃是个奸雄,有些诡智:晓得未到之先,有人走漏了消息,预先避开了。就对众人说:″据此情形来看,此人今日决不会出来见我。″
有人说:″此人不来,我们愿输东道,请赌一赌。'
东楼就与众人赌下,只等他送茶上来。
谁想,送茶之人不是小店官,却是个驼背的老仆人。问他:″小主人在哪里?″
老仆回说:″不知众位老爷按临,预先走出去了。″
众人听后,个个失色,说:″严老爷不比别人,是难得见面的,快去寻他回来!″
老仆应答一声,走下楼去。片刻,金、刘二人上楼来,施过礼后,就说:″严老爷要看哪几样货?好取上来。″
东楼说:″是货都要看看,只把那价高难得,别人买不起的,取来看就是了。″
二人得了这番话,就赶紧下楼,把一应奇珍宝玩,异卉名香,连几本藏书目,一起搬上来,摆在严世蕃面前,任凭他取阅。
东楼意在看人,如今见人不在,虽心中愤怒,却不放一丝在脸上,只把值钱的东西,都拣在一边,嘴里连声赞好,不提'小店主'三字。拣完后,说:″这些货物,我件件要买。待我取回去,你开个实价送来,我照数付钱就是了。″
金、刘二人连声说:″只愁老爷不用,若用得着,只管取去就是。
东楼吩咐仆从,收取货物,扛的扛,上肩的上肩,都随着主人,一起搬出门,上了马车,一伙人欢喜而去。
金、刘二人等东楼离去后,把拿走的货物一结账,约有千金之数。直到第五日后,才送货单上门,管家传了进去,不多一会儿,就出来回复说:″老爷知道了。″
金、刘二人知道这些人与众不同,取货取得急,拿钱拿得慢,不是一次就会有的。过上三五日,又来拿钱,他回复的话仍和前次一样。
从此后,伙计二人,轮班上严府取钱,莫说银子不见一两,清茶没有一杯,连回复的话,也是″知道了″三个字。
金、刘、吴三人知道事情不妙,商议后就包了一封五两银子,送与严府管事家人。
那管事见他们知窍,就说了实话:″这银子,不是二位能领得到的。闻听你们店里有,一位店官,长得好看又小,老爷但闻其名,未识其面。他是耍把这宗货物做了诱头,引他上门来相见。只要此人一来,银子就会付与你们。'
二个伙计听了这些话,如梦大醒,惊出一身凉汗来。忙回店告知了三位店主。金、刘二人,先对汝秀哭了一场。然后说出伤心之语,要汝秀同去严府领钱。
吴汝秀断然不肯,说:″宁可把钱算在我的账里,决不去严府。'
金、刘二人把利害关系摆了,说:″你若不去,不但生意折本,连这店也难开下去,将来定有不测之祸。'
吴汝秀主意坚决,经不住二位朋友苦劝,只得勉强依从,随了二人同去严府。
管事的见了,喜欢不过,如飞进去传禀。片刻,出来请一人进去。
严东楼见了吴汝秀,把他浑身上下仔细看了半天,果然是北京城内第一个美童。心中十分欢喜。就说:″你是个韵友,我也是个趣人,为何别的官人都肯见,单单要回避我?'
汝秀皱眉说:″实是无心冒犯,怎敢回避老爷。
东楼说:”我听闻你琴箫管,样样都精,又会修理花木,收拾古董,至于烧香制茗之事,一发是你的本行。我的书房里面,少一个做伴的人,要屈你常住此间,当做一房外妾,省得我另请陪堂。这是一件省心之事,你心里可情愿否?″
吴汝秀沉吟说:″父母年老,家境贫寒,要挣些微利养亲,恐怕不能久离父母膝下。'
东楼听了,明晓得是推托之词,亳不理会吴汝秀的话,就把他强留在了书房,一连宿了三夜。
这严世蕃素有断袖之癖,北京城内,不但有姿色的男子,不曾逃过他的″宠辛″,就是下僚属部里面,顶冠束带之人,若是年轻有貌,肯以身事上升的,他都不放过。
这三夜中,他不知费了多少囗舌,指望用″温柔软意″收买吴汝秀的心。不想这位少年,竟不为所动。心如铁石,不管你口吐莲花。
东楼见说他不动,又不想强迫,无奈只得暂且打发他出府。
到了第四日上,就把一应货物取出,又从头细看一遍,拣最好的留下几件,不中意的全部退还。除货款外,又封了十几两银子,送汝秀做遮羞钱。
汝秀不好推辞,暂放袖中,到出门之际,就送给了他的家人,以见″耻食周粟″之意。
吴汝秀回到店中,见过金、刘二友,满面羞惭,一味想去寻死,二友再三劝慰,才算了事。
此后,看见严世蕃的轿子从店前经过,就趋避不遑,唯恐他进店缠扰。有时严府差人呼唤,汝秀便以生病说辞。心里一直恐慌不安。
严世蕃恨吴汝秀,心想:我这样一位显者,心腹满朝,何求得不到?就是千金小姐,绝世佳人,我要娶她,也不敢回个″不″字。
何况百姓里面,一个孤身无靠的男童,我要亲热他,他偏不识相,要冷落我!少不得想个办法弄他进来。只是一件,这样标致的后生放在家里,姬妾们见了未免动心?除非得个两全之法,只受其益,不受其损,然后招他进来,始为上策。
而雅致楼这里,吴汝秀见严府常上门呼唤自己进府,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严贼的毒手了,就和二个朋友商议,准备退了股金,回杨州老家,暂且躲避开严世蕃。
由于杂务拖沓,不等动身,却落入了严世蕃设得圈套之中,险些送了命。
这时有个用事的太监,叫沙玉成,一向与严氏父子狼狈为奸,因他有痰湿病,早间入宫侍驾,一到巳刻,就回私宅调理。
一日,东楼过去拜访沙太监,说起吴汝秀的事,太监拍着胸部说,这事不难,他自有办法。
东楼闻听大喜,临行之际,又叮嘱沙太监,说:″公公自己用他,自不必说,万一百年之后,求你交还与我,切不可送与别人。'
沙太监说:″那还用说。我是个残疾之人,谁知道还有几年过?'
东楼用计之意,原是为此,料他是个残疾之人,挺不过三年五载。现假手于他,一来报了心头之恨,二来备下长久之计。
次日,沙太监差人去唤吴汝秀,说:'旧时买的盆景,原是你铺中的,一向没人剪修,渐渐长繁冗了。央你这位小店官过去修剪整理一番。还有,宫里的人,开出一张货单,大半是云油香皂之类,要当面交付与你。”
金、刘二人听了这话,也不多思量思量,叫吴汝秀快点过去。因为得罪过东楼,怕他有怀恨之意,知道沙太监与他交好,万一有事,也好做一支救兵。所以全不为汝秀考虑。
谁料,吴汝秀这么一去,就似进了狼窝蛇穴。
汝秀跟来人见了沙太监,将长势繁杂的盆景修理了一番。和太监闲聊了一会,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沙太监殷勤挽留汝秀,吃了晚饭再走,任他再三推辞,沙太监就是不松手,无奈,只得坐下。
第一杯酒落肚,吴汝秀觉得没有什么,等第二杯酒落肚后,身子渐渐绵软起来,垂头倚颈,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不省人事。
沙太监见状,大笑一声,就叫:″孩子们,快动手!″
那些阉割手,都伏在假山后,听沙太监一呼唤,即跑到面前,先把吴汝秀放平,脱去衣裤,把人道捏在手中,用极锋利的小刀,轻轻一割,就丢在地上,给一只狗儿吃了。
吴汝秀睡了半个时辰,忽然惊醒,还在药性未尽之时,但觉得身上有些痛楚,去不知在哪一处。睁开眼来,看沙太监在面前,反说:″晚生贪杯太过,放肆得紧,得罪于公公了。'
沙太监笑笑,说:″看你这光景,身子有些困乏,不若请到书房安歇了罢。'
汝秀还了句:″谢谢公公!',就在侍从的搀扶下,到书房往牙床一躺,倒头就睡,也是药性未尽的缘故,他觉不到痛。
汝秀倒在牙床上,又昏昏睡去,直到半夜之后,药性散尽,方才疼痛起来,从梦中喊叫而醒。
再把日间的事情,追想一下,就豁然大悟:才晓得结识的熟人,成了仇家,昨日自己那番卖弄,就是取祸之由。
想到自己还没有尽人事,却成了阉人,不由他不号啕痛哭起来;从四更哭起,直哭到天明,止不住囗。
到巳牌时候,有两个小太监,走进来对汝秀道喜说:″从今后,你就是朝廷家里的人了。还有什么官能管得你着?还有什么男人敢来戏弄得你?'
汝秀听到此处,愈觉伤心。不但今生今世,不能娶妻传宗,连两位好友,恐再难见面。正在恓惶之际,又有一个小太监来唤他说:″公公起来了,快出去参见。'
汝秀说:″我和他是宾主,为何要参见他?″
小太监说:'你昨日净了身,今日就在他管下,怕你不参!'
汝秀思量:″我就不参见他,少不得要辞别一声,才好出去,难道不理不睬,他就肯放你出门?″
汝秀只得爬下床来,一步一步挣扎着出去,走到沙太监面前,正要行礼。
见那沙太监正颜厉色吩咐起来,说:″你如今刀疮未好,且免了磕头。到五日之后,出来参见。从今后,派你看守书房,一应古董书籍,都由你掌管。再派两个孩子,帮你修理花木。若肯体心服侍,我自然另眼看待,稍有不到之处,莫怪我不讲情面。割去膫子的人,不怕你走上天去!″
吴汝秀听了老太监这番话,不觉心寒,就倦曲着身子,说:″既然净过身,自然要服侍公公。只是眼下刀疮末好,难以服侍,求公公暂时宽假,放回去休养几日。待收口之后,定来服侍。求公公答应!'
沙太监说:″既然如此,许你去将养十日。″又说,″孩子们,领他出去,交与雅致楼主人。叫他好生调理,若他死了出事了,就把那两名伙计割去膫子来赔我,我也未必要他。″
几个小太监一齐答应了,就扶汝秀出门。
却说金、刘二人,见汝秀被沙太监叫去,也不急,巴不得他多住几日。多显些本事出来,让人家赏识,好借他这棵大树遮荫。
见到几个小太监扶着朋友进门,脸上俱是愁容,且无血色,不知出了什么大事。等汝秀说出被阉割情节,放声大哭起来时,引得两位朋友也是泪雨倾盆,把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送汝秀回来的小太监,全然不顾三人痛哭,就催促金、刘二人说:″快写一张领状,好带回去回复公公。若有半点差池,少不得苦主偿命。″
金、刘二人怕有干系,不肯写。众太监就拉了汝秀,要依旧押他回去。二人无奈,只得写了一份领状。随太监们去后,三人相拥,又大哭了一场。遍访名医替汝秀疗伤,方才医得收口。
这十日之内,金、刘二人劝汝秀逃离北京,回杨州老家。但想起严氏父子的势力,遍及全国,能躲到哪里?再说这里已具了领状,若吴汝秀一走,势必累及整个雅致楼的人。未了,汝秀说:″事已至此,逃避不是上策,待我进宫,许有机会,得报深仇!望二位好友,多多保重!”
十日一到,几个小太监拥进门来,凶声说:″限期已满,快些去服役,若迟一刻,连具状的人,都要拿进府去,像他一样阉割也未可知。″
金、刘二人吓得魂飞魄散,含了眼泪,送好友出门。
汝秀进府后,知道身已被阉,料想别无去路,只得安下心来,认真替沙太监做事,时间一长,沙太监甚是满意,竟把当做嫡亲儿子看待。
从同伴嘴里,汝秀晓得了自己被阉割,竟是严世蕃这个奸雄所使,自此后,就切齿腐心,力图报恨。
他处处机谨小心,见到东楼,面上也是极力奉承,若到他府里,就留心伺察,把他所行的事,所说的话,凡有不利朝廷,妨碍军国之事,汝秀都记在了一本经摺上,以备不时之需。
沙太监自从阉割汝秀后,不到半年,就被痰湿交攻,日重一日,到新年后,便沉顿而死。临死之前,少不得要践生前之约,把汝秀赠与东楼。
吴汝秀专侍仇人,反而高兴,不出一年,把他父子二人一生所做之事,访得明明白白,不曾漏了一桩。也是严氏父子恶贯满盈,该当败露,到奸迹访完之日,恰好朝廷出事了。
自从杨继盛出疏弹劾严嵩十罪五奸,嘉靖皇帝不听,反把杨继盛处斩。
此后,群臣不服,辞官的辞官,复参的复参,弄得皇帝一时没了主意,只得暂示威严,吩咐叫严嵩辞官,其子严世蕃、孙严鹤等人,俱发配 烟瘴之地充军。
皇帝的意思,先稳稳众臣之情绪,待人言稍过后,依旧召回,仍宠用。不想被一个小太监堵塞住了这番私念,不但不用,还把他斩于市朝,做了一件痛快人心之事。
严世蕃被发配后,少不得把他的随从之人,都发在府县衙门,暂且收管。
待到唱吴汝秀的姓名时,他就高声喊叫起来:″我不是严姓家僮,乃沙府中的内监,沙公公既死,自然该把我献与朝廷,岂有转发私家之理?求老爷速备文书申报,待我到皇帝爷面前去分说。若隐匿不报,只怕查捡出来,连该管的衙门,都有些不便。″
府县官听了,自然不敢隐藏,就把汝秀的事申报上司,上司又转文达部,直到奏禀过朝廷,收吴汝秀的入宫,才了结了这宗公案。
吴汝秀进入皇宫后,见宫娥彩女所用的云油香皂,及腰间佩带饰物,都有″雅致楼″三字。就对宫人说:″此物是我家的也。物到此处,人也归到此处,可谓有缘。″
那些宫女好奇,便说:″既然你是雅致楼的店官,为何好好一个男子,不去娶妻生子,倒反阉割做了太监?″
汝秀说:″其中有故,如今不便细讲。恐怕传出宫去,为奸党所知,我这种冤情,就不能申雪了。只有等皇帝爷问我,我方才好说。'
那些宫人听了,个个走到世宗面前,搬嘴学舌,说:'新来的内监,乃是个生意人,因被权人不所害,逼他至此。有冤情要诉,又不肯说出来,说是要万岁爷问时才肯讲。'
世宗皇帝听了这些话,就叫近身侍从把吴汝秀的传到面前,再三询问。
于是,汝秀把自己被阉割的情节,从头至尾细细地说了。世宗听了大怒起来,对汝秀说:″人人都说他倚势虐民,所行之事没有一件在情理之中,朕还不信!这等看来,这严世蕃是个真正权奸。既然如此,你在他家立脚多时,他平日所作所为,定是知道几件,都说与朕听。'
吴汝秀叩头不已,连呼万岁,便把自己记录严家父子言行的经摺,拿出,递与世宗。
世宗看过,不觉大震雷霆,把御案一拍,高叫起来,说:'好一个杨继盛,真是比干复出,箕子再生。所奏之事,果然一字不差。寡人误杀忠臣,贻讥万世,真乃亡国之主也!朕起先的意思,还暂时遗配他,待人心稍懈后,还要用他。这等看来,′遗配′二字,不足以消他的罪,定该速取他回来,斩于市朝之上!才足以雪忠臣之愤,快苍生赤子之心。若他一日不死,放他在烟瘴之地,也要替朝廷造祸。″
正在踌躇之际,也是严世蕃命该惨死,又有人″火上加油|,有几位忠臣进来汇报,说:倭夷入寇,乃严世蕃所使,乞陛下早正国法,以绝祸萌。″
世字听了,正合悔恨之意,就传下密旨,差校尉速拿严世蕃进京,依拟正法。
吴汝秀等严世蕃缉拿到京,将斩未斩时,自己走到法场上,指定了他,痛骂一顿。又做了一首诗赠他,一来发泄胸中的气垒,二来使世上人闻之,知晓为恶之报何其速致,凡有势焰者切不可学他。
斩杀后,汝秀又把东楼的头颅制成溺器。因为他当日垂涎自己,做了这宗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