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15万青少年自杀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毁掉了一个人?
过年在家和亲戚闲聊到最近一两年频发的学生自杀事件。
根据统计数据,在中国,5到24岁的青少年每年自杀人数高达15万人,自杀已经成了青少年排行第二的死亡原因。
有几个家里有小孩的亲戚都挺紧张,问我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真的都有这么大的压力,这么多的痛苦,以至于非得用轻生解决问题。
“他们到底都为什么呢?”
我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们想要搞清楚年轻人为什么自杀,然后帮子女规避这方面的挫折和伤害。
如果要说直接的“自杀原因”,也有人做过统计——
家庭矛盾,学业压力,师生矛盾,校园霸凌,情感纠纷……
不外乎是这些。
但这一切,都只是浮在面上的“现象”。
“学业压力大”是不会直接指向“自杀”的,面对学业压力,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应对方法。
我读书的时候成绩也不好,最极端的时候我想过,如果真的考不上大学,大不了毕业了就去打工。
但即便如此,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自杀”这个选项。
当然,我绝不是说我就比那些没抗住学业压力自杀了的年轻人更坚强,我只是想表达,“学业压力大”和“自杀”之间,并不是直接的因果关系。
包括失恋,家庭矛盾,以及毕业之后的失业,破产,都不是。
这中间还存在另一个思维方式:
因为“学业压力大”,所以认为自己活着没有意义,自己的存在也没有价值,最后,才选择了“自杀”作为解决方法。
这是“现象”之下的“本质”。
去年5月,一个9岁的小女孩因为没完成作业跳楼自杀前,就留下了一封10个字的“遗书”:
为什么我干什么都不行。
真正把她逼上绝路的,当然不是一项作业而已,而是“我无法完成作业,所以我干什么都不行,我该死”的想法。
我刚在我的讲书课程上添加了一本新书,《如何停止不开心》,里面介绍了若干种会让人不开心的思维方式,排行第一的,就是“认为自己什么都不好,无休无止地指责自己,厌恶自己”。
作者的用词是“自我批评”,但我们的语境下,更贴切的说法应该叫“自我否定”。
“批评”是中性词,能清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用客观的态度把自己的不足表达出来,这本身没问题。
但“否定”,是在“我有缺点”后面加了一个“负面评价”——“所以我很糟糕”,“所以我是个垃圾”,“所以我不配被爱,不配得到美好的东西,甚至不配活着”。
这就完全变味了。
“我有缺点”是一个事实。
高中的时候我们班50个人,我考试排名永远在30名之后,这就是成绩不够好,没什么可否认的。
很多人没有意识到,如果对自我的认知只停留在上面这一步,其实根本不会造成伤害。
事实不会伤害人,对事实的解释才有可能伤害人。
“成绩不好”这件事,可以怎么解释?
它可以被解释成“所以我应该更努力”,或者“我对某个科目缺乏兴趣”,甚至“我可能缺乏这方面的天分”。
然后指向一个结果——更努力一点,调整学习方法,实在不行就像我高中时候那样,想想考大学之外的出路。
这都不会让人绝望,让人想自杀。
唯独把“成绩不好”解释成“所以我一无是处”,是让人绝望的,会深深伤害你。
成绩不好的人不至于自杀,但发自内心否定自己,认为自己一无是处的人,确实很容易想不开。
同样,有些女生觉得自己不好看——胖,皮肤不够白,眼睛不够大等等,这也很正常,并不是每个女生都是大美女,外形有瑕疵的普通人才是大多数。
可你又要怎么解释这件事呢?
不够好看,所以要努力变美;不够好看,所以要提升其他方面的魅力;不够好看,但没关系,我喜欢自己就够了。
还是,不够好看,所以没有人会喜欢我,我没有魅力,我还不如去死?
很显然,最后一种解释又滑向了自我否定,造成了对自己的伤害。
简单做个区分就是,“自我批评”陈述事实,不带情绪,就事论事,“自我否定”带着强烈的负面评价和负面情绪,把一个单纯的事件,延伸成了对整个人价值的否定。
以及,自我批评不会伤害你,自我否定却会。
关于人为什么会自我否定,可能要追溯到我们很小的时候,相当一部分父母会用指责,甚至打骂的方式来“教育”子女,而且经常会上升到对小孩个人价值的评判。
可能你也经历过,没有主动做家务就是“懒”,成绩不好就是“笨”和“没出息”。
这种简单粗暴的,评价一个人的方式或许就会潜移默化地留在你心里,在你长大之后,这些来自父母的,指责,否定的声音,就逐步内化成了你自己内心的声音。
我知道,有些人可能会认为,这也没什么,虽然自我否定的话不好听,但鞭策自己总是没错的,意识到自己不够好,才能奋起直追。
这也是传统教育根深蒂固的认知。
但我现在打算彻底推翻它——
几乎没有人会因为持续不断地被指责而产生变好的动力。
不信你回想一下,小时候你妈妈说你成绩不好,没出息的时候,你心里真实的想法,难道是立刻热血沸腾,浑身上下立刻充满了动力和对学习的热爱,从此开始悬梁刺股吗?
至少我承认,我不是。
我真实的反应是,哦,所以我就是没有学习天赋,注定没出息。
我只会更想放弃“学习”,甚至放弃“有出息”。
因为我已经被“否定”了,我必须花费更多的精力,才能说服自己打破这个否定,重建对自己的认知。
觉得自己不够漂亮,所以不值得被爱的女生也一样。
有一项心理学研究表明,经常因为体重被歧视和嘲笑的胖子,往往会变得更胖——概率是普通人的两倍以上。
因为这些被歧视的胖子会更容易因为自尊心受挫而造成体内激素的变化,感觉更饿,吃得更多,也更不愿意运动。
研究人员表示,提醒别人留意身材和健康是好事,但使人羞愧却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这同样贴合了前面提到的,“批评”是没问题的,“否定”却会造成伤害。
而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否定”的发起者不是别人,偏偏是你自己。
毕竟被别人指责,打压,否定了,我们或许还会本能地在心里为自己辩解一下,试图搞清楚他说得到底对不对,他是不是别有用心,对我精神操控。
但当否定来自你自己的内心时,却更容易被你毫不设防地全部接受——没错,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那一定确实如此,我就是一无是处,就是不配被爱,就是该死。
一旦你真的认同了这种想法,具体表现往往就是,既然我都这么糟糕了,那更糟糕一点也没什么。
比起奋发图强自我提升,被否定过后的人,更容易走向破罐子破摔,索性自我毁灭。
最极端的一步,就是自杀。
回到开头的问题,到底是什么让人们那么想寻死,想放弃自己?
不是挫折或者缺陷本身,而是当我们遇到挫折,或者认识到自己的缺陷之后,连带产生的自我否定,以及自我毁灭心态。
所以,真正重要的不是让自己没有缺陷,避开所有挫折——这也不可能做到——而是在事情发生之后,不要再用自我否定的思维方式去解释它了。
好的解释是,虽然目前我不完美,但我会有办法解决,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解决不了,我失败了,失败的也只是事,不是我这个人。
《如何停止不开心》里面,作者把这种思维方式叫做“自我怜惜”,我们或许可以换一个更好记,也更积极一点的词,自我肯定。
即使是自我批评之后,也要紧接着自我肯定,给自己力量。
成绩不好,赚钱不多,不代表你这个人就没有价值。
不够漂亮,也不代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欣赏你,爱你。
相信我,上面这些话不是鸡汤,而是只要你相信,就一定会发生的事实。
要是你实在不知道怎么做,可以试想一下,假设现在有这些缺点,遇到这些挫折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的朋友,亲人和爱人,你会舍得不断地指责他,否定他吗?
你会因为他有缺点,他处于逆境,就抛弃他吗?
你不会,你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爱他,关心他,鼓励他。
记住这个感觉和情绪,然后,把同样的话对自己说一遍。
像爱你最爱的那个人一样,爱你自己。
我们的教育中,似乎一直以来都缺了一课,叫做如何面对自己的普通。
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确实都只是普通人,普通人会犯错,有缺点,可能一辈子都没什么太大的成就,实现不了多少梦想。
但这些都不代表糟糕,不代表失败。
这就只是人生的常态而已。
真正的自信和自爱,是学着去爱这样的人生,爱这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