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不同代”是文明学的理论核心
接前 2.1 何为同时不同代?
“同时不同代”是文明学观察到的一个现象,这也是文明学的一个理论核心,它是文明学区别于其他传统文明观的一个根本性理论问题,牵涉到对于人类文明发展的时空结构的理解不同。假如把这个问题认识清楚了,那么中国革命为何失败的问题也就清楚了。
图解:彩色部分的阶梯表示不同国家地区的时代由于地缘气候等影响下发展进程错落不一,尽管在时间上他们是同时的(如右侧白框),但实际上他们所处的文明阶段却是错落不同的。这种状况存在于每个不同的时代。斜线也表示文明从先进到落后的传播方向。自制
旧的文明观认为所有国家地区应该是同时同代的,文明是齐头并进的,所以在任何方面,比如制度或尤其制度,就应该一刀切和整齐划一,进而反对制度的多元并存,否则就被指认为邪恶。这是启蒙运动以来将人的能动性无限夸大的一个理论结果,所以,不仅先有共产主义运动,而且后有美国为首推行的民主崇高论,其实极左极右是一家,他们共同崇拜民主制度。文明学不同意这种旧的文明观,进而也提出对启蒙运动在取其精华的同时,对其糟粕愚昧进行反思批评。
通过人类文明史的宏观梳理我们已经看到,在任何一个时代里,全球各地都是同时不同代的自然状态,无论是在旧石器时代还是新石器时代,不同地区在旧石器时代的差别可以是百万年的差距,新石器时代的差距最多可以达到万年,东亚与西亚当时也有大约2千多年的差距,甚至在今天差距也很明显,其实这是非常正常的。到工业革命时代,全球由于不规则的地理地缘等千差万别的因素,文明并不同步这也是事实。但是,启蒙运动的思想家们由于对这一状况并未察觉,进而纷纷提出一些超现实的理想口号,比如人天生具有平等的权利,实际上这种倾向也代入到后来的政治斗争中去,但从这一开始这一理想就不能实现,如美国《独立宣言》以及后来的社会主义运动,都证明了理想与现实有很大的距离。从19世纪末一直到今天,极左极右一直都在进行类似的一刀切意识形态运动,双方都在势力所及的范围之内极力进行革命颠覆或经济制裁,从亚洲到非洲,从欧洲到美洲,不亦乐乎,看似斗得你死我活,实际上不过重复着基督教内部的新教与天主教的残酷斗争,其根源来自一脉,从外人看来根本没有太大的差异,不过是巧立名目的排除异己实现自己的特殊目的。
建立在旧的文明观之上的任何社会理想,都需要得到重新的审视清理,那些几百年前竖立的目标,不清晰、不具体,缺乏如文明学这样的宏观根源性研究,喜欢文学化地描述好与坏,总体缺乏严密的科学性。这都是旧时代科学不发达时期的研究特征,归根结底旧的文明观具有明显的历史局限性,因为20世纪才刚刚出现世界史的研究。人们认识文明是一个永远没有终点的探索过程,过一个阶段就必须要更新破除旧的理论体系,僵化地执行旧理论,一定会陷入荒谬。进入21世纪,人们对于世界与人类文明的认识会越来越科学理性,相对精确的新型文明观,会逐步扭转旧的认识弊端,发源于17世纪的启蒙运动一定会成为古希腊那样的经典,但他们肯定不能对今天的现实生活指手画脚了。
文明学的最大特点在于很多方面可以量化和定性或定代,认识问题更加细化,比如对于文明时代与文明阶段的重新划分认识,会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这个认识在启蒙运动时代是不可能体会到的。总体,文明学将历史文明的研究转化为一种科学研究,不仅纠正一些荒谬的传统看法,而且通过量化将历史文明的研究科学化与具体化,拒绝模糊不清的文学化与想当然,从而避免曲折与过度意识形态化。
图:百万年来人类文明起源与发展主要路径示意图(欧洲旧石器时代部分需要修改)。由于地理与地缘的影响,文明的传播耗费的时间导致了不同地区的文明时代差异,就是同时不同代现象的来源。自制
在宏观视野下,假如我们希望就可以做到把所有的国家地区进行几个时代的排序,在这个序列里我们将会看到,无论是哪个时代所有的国家与地区的文明发展是依托于交通通讯条件下的地缘传播关系。其中最突出的一个观察是,我们从宏观上看到了全球文明发展的主要路径基本上按照我们划分的文明交流圈一直向前延伸,只要这个路径延伸到位了,时间沉淀足够了,一个地方的文明发展才会进入蓬勃崛起。这与股市的发展规律是一样的,它有一些时间与空间的定律,甚至需要能量的聚集,它不是仅凭革命热情就可以瞬间点石为金的运动。中国20世纪的发展最能说明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