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随笔丨寂寞


文/解智伟

儿子们陪漂在这个城市、就地过年的异乡同事过除夕,家里的年夜饭黄了,一桌饭莱留下孤单的我,吞咽寂寞。

寂寞的滋味,不是靠味觉能体会的。

是一种空,阒其无人,四壁萧然;

是一种涩,离之不舍;是一种苦,欲说还休。

往事的欢歌犹如大观园的走马灯,年轻时的盛景依旧灿烂,只是烟花过后,人生的暮年更显寂寞。

我想起马尔克斯一句话:“生命中有过的所有灿烂,终将要用寂寞来偿还。”

只因寂寞,中国人的祖先把很多日子编排成节日,昼市夜灯,诗酒风流,图的就是一时热闹。
原来的祭祀都成了娱乐自己的日子,除夕成了一台晚会;元霄节的祭神灯火成了十五观灯;清明的扫墓成了踏青;中秋节祭月成了赏月;重阳节登高避灾成了秋游赏菊,只是表面的娱乐化还是取悦不了寂寞,退潮后的沙滩还是遗憾了吹不响远方的海螺,每个梦都是自己的,独处才是终极版的生活。

等懂你的人离去,爱更寂寞;

等温暖你的日子离去,岁月更寂寞。

归去来兮,还有一个更深的寂寞等你。等懂你的人离去,爱更寂寞,等温暖你的日子离去,岁月更寂寞。“寂寞的砧声撒满寒塘”,池中的蛙鸣,竟成了溪边蝌蚪的独语。

寂寞是风的形状。梵高的星空,蓝绿色激流所吞噬的就是寂寞,飞卷的星云里是天空的苦闷和忧郁,梵高那支寂寞的笔,画出了我们心灵的飘忽,也记录了寂寞的美。

寂寞是一种静好,是一个人的清欢。是今生路过人间的唯一纪念。

寂寞是霜迹寒冬的夜归人,烛火独明,冷雨敲窗,柴门外的孤身只影,抖落蓑衣上的寒江风雪,家温暖了寂寞。

古来圣贤皆寂寞,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他们希望摆脱寂寞,但是永远都在寂寞中。

古人有万里悲苦,有人独上西楼,天涯路上都是寂寞梧桐,黄叶村里黄叶纷飞,零落成泥,都是寂寞无言的滋味。

《诗经·小雅·伐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友声在远方之远,听到的全是寂寞的回响。

他们希望摆脱寂寞,但是永远都在寂寞中。

有很多人用很多方式排遣寂寞,结果是用另一钟方式延续了自己的寂寞。

有很多人用很多方式排遣寂寞,结果是用另一钟方式延续了自己的寂寞。

惟有饮者留其名,总想起喧嚣的小酒馆,大家划拳行酒令,醉醺醺的两只小蜜蜂,互相用手势追逐,只有寂寞留下了高冷孤傲的侧影,静守着终场后冷清。

喧嚣总是短暂的,时间因寂寞而冗长,仿佛一页页翻书声,不休不止,似乎总读不到结尾。

出土的文物,沉默了上千年,自己不说,旁人却喋喋不休地解读,争辨声不绝入耳,考古是打破远古宁静的方法,寂寞终被唤醒,醒在一个热热闹闹的世界,悠远的回声注释了曾经的三千繁华,回声的回声依旧是寂寞……

我是一个在寂寞中发育的人,不喜欢凑热闹,宁可被冷落。

可能这与儿时的心理创伤有关,出身不好,从小在同龄人歧视的目光中长大,冷落的墙角成了街头的避难所,只想逃离血色的现实,躲避世间的风风雨雨,寂寞反成了心灵的安全屋,我可以自由自在地进出自己想像的空间。

长大了,一直是沉默寡言。
大家谈笑风生,我却不知说什么,就像韩宝仪有首歌唱的: “在人多时候最沉默/笑容也寂寞。”

寂寞让我学会在众声喧哗中默不作声,或一个人倾听,不去打扰别人,或神游他处,想别的事情。
嘴边的话,可以不说。不是怕祸从口出,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想说。
只想安静,只想在万籁俱寂中,独自咀嚼寂寞。

一个幸福晚年的秘诀不是别的,而是与孤寂签订一个体面的协定。

——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一个幸福晚年的秘诀不是别的,而是与孤寂签订一个体面的协定。

耐住寂寞,就是不打扰别人,孤独地守护自己的选择,一个人承担,一个人忍受,一个人等待,一个人坚持。

我喜欢一个人听歌,在音乐里独自旅行,那些伤感的小调,旋律在清新的乐风中有节奏的呼吸,很柔软,有情感的粘性,心似乎贴到了什么地方,寂寞是一张很舒适的床,身体松驰地躺在那里,悄入梦境。

寂寞反而修来了同情心,自己总想用一丝微弱的热量去温暖别人的孤单。
送别时,我总目送他人离去,然后,留一个寂寞陪我返程。

无论地上生存有多么艰难,

还是有些人会仰望星光,仰望寂寞的宇宙……

尽管,孤独是个体生命的自然属性,孤独的忍耐中却有太多的无奈;尽管,群居性给地球人颁发的是集体户口,寂寞却是对集体精神的无声反抗。

说实在的,我也怕寂寞,如同一个人独步在漆黑的空荡荡的街道,胡乱地哼唱一首跑调的歌给自己壮胆,想吓退所有的恐惧。

说实在的,我也想在在万丈红尘中,找个人来爱我,不再独处,不再孤单。但我更怕失去后的更深的寂寞……

享受寂寞不一定是个体生命意识的觉醒,孤绝的存在也不一定让人出类拔萃、鹤立鸡群。但上帝的使徒一定领受了主的托咐,要活出自己。

活成一束光,点燃寂寞,荣耀神。

(本文插图除梵高星空外均选自意大利画家阿尼戈尼的绘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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