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说死。既然死是人的最后归宿,人总...
贾平凹:说死。既然死是人的最后归宿,人总是要死的,大人物死得天翻地覆,小人物说死,一闭眼儿,灯灭了,就死了。而活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活不成大人物,所以也不会死得天翻地覆,大部分人都是小人物,生死如一阵风。
人生,不过睁眼闭眼一瞬间。睁眼看世界闭眼去天堂。贾平凹在这篇文章里讲了一个小故事。一个画家朋友,每个月总要约我见一次,每次都要交我一份遗书,说他死后,眼睛得献给某某医院,心肺得献给某某医院。这几天他又约我,遗书又改了,说某某医院管理混乱,决定把眼睛献给另一个某某医院。
人都怕死,都有一天都会死。我们记得自己何年何月出生,什么时候死却不知道,有时一觉醒来,感觉睡着的那一阵就是死了吧。睡梦是不是另一个世界的形态呢。
有时候,我们总是迷茫,真的搞不清死了是怎样的状态和感觉,等自己真死了,又真的啥也不知道了。
去年手术,感觉死了一回,又回来了。在手术室门口,老公把我交给来接的护士,签字后,护士推着我穿过又长又宽的走廊,两边感觉是些机器,后来拐弯后,我看到标注着几号几号的手术室。
门都闭合着,轮椅静静地滑动着,到了最尽头一间,护士一停门就开了。我看到全身披挂戴着口罩的几个医生正趴在一边休息,因为我是第二台手术,前面才结束了一台。看到病人,他们全都站起来,开始戴手套准备。
我只认出我的管床医生,他冲我笑笑,问我自己能上手术台吗,我说能,我上去坐着,心脏开始砰砰直跳,护士让我把上面睡衣脱了,说不害怕是假的。我躺下,有人把我的胳膊放手术台两边貌似用胶带样的东西粘住。我下意识地问了句,要绑起我来吗?我胳膊有点痒痒的。护士抬起我的胳膊,挠了几下,又感觉她们又在绑缚我。
感觉后面有人在绑缚我的脚,我问,需要绑起脚吗?听见小护士说,不,打个麻药。感觉疼了一下,小护士转过来把面罩给我罩上,说,没事,一会你可以睡一觉的。我问多久能睡着。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有意识时,我感觉从天堂回到了人间,好多人围绕着我,我看不见他们的脸和上半身只看到不同人的腿,先听见管床医生在唤我的名字,问我能听到他的话吗?我点头。他说脖子不要动。然后我听到他祝福家人,要不停地叫我,不能睡着,注意脖子上的沙袋别掉下来。
然后是我弟弟、弟媳、老公,邻床陪床的人,他们都在不停地呼唤我。我能听到每一个人的呼唤,却看不清他们的脸。感觉自己依然飘在云端,云雾缭绕的幻境里。管床医生说没事了,让大家全离开病房。我看到床边,不同的人在晃动,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可是睁不开。
真正醒来认出人时,是半夜以后了。这是唯一一次感觉像是死了一回一样。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死这个问题。
人到中年以后,看到下一辈的人拔节似的往上长,老一辈的人接二连三死去。死的概念动不动就冒在心头。这是贾平凹在《说死》里说的。
白乐天说:耳里频闻故人死,眼前唯觉少年多。当我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死亡离我们很近了。特别是父母有的离世,朋友开始凋零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父母亲人,就在自己面前骤然患病离世,整个人都懵了,傻了。
生命的脆弱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疾病、灾难、祸患、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
人死了,去了哪里,最后那几秒钟,他能听到亲人的哭喊和呼唤吗?道教说,死是乘云驾鹤做神仙云了,佛教说,灵魂不生不死不来不往,死的只是躯体,唯物论讲师说,人来自泥土,最后又归于泥土。
可是芸芸众生还是想不通,诅咒死而歌颂生。可是现实却是,不管怎样美好地来到人世的情景,又怎样不愿意死去,最后都是死了。
人生是一次漫长的旅行,单程车票送上的不归路 ,到站下车谁都避免不了。人在世上的一切,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所有尘世间的一切,一样也带不走。我们都是人世间的匆匆过客,我们都是平凡的小人物,都在匆匆奔行,过着这苦辣人生。
花开花落尘世间
人生苦短弹指间
轮轮回回因果间
不枉人世走一圈
洞中自有洞洞天
我们都是生命的行者
我们都是生命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