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知青回忆录|赵雨祥《少年》第六集
少 年 (六)
姐姐雨琴和我们吃完了自己分到的那份午饭,两个煮熟的烂白菜帮子玉米面菜团。
然后,我和大弟雨泰带着姐姐重新返回浑河北岸;到了浑河大堤上,我和弟弟雨泰上午走过的脚印,已经被白雪覆盖,一点也看不出我们曾经走过的痕迹。
我们来到浑河岸边的那一排榆树下,姐姐便急不可耐地用手去扒树皮。由于是三九天,树皮和树干都冻在一起,用手是扒不动的。
于是我又拿出上午的凿子,把树皮翘起来一条边。一看有了把手,姐姐便死劲抓住翘起的树皮,双手一用力,随着树皮从榆树上被撕下的沙沙声,便见一条榆树皮自下向上,应声从榆树干上被撕了下来,足有三米多长。
姐姐是沈阳市青少年业余体育学校的运动员,每周星期三、星期五、星期日都在沈阳市体育馆接受体育训练,而且中午有一顿免费的午餐,所以,姐姐的体力很好!
姐姐赵雨琴曾经在1964年辽宁省青少年运动会上,取得了辽宁省女子跳高第一名(冠军)的成绩。后又参加全国青少年运动会比赛,获得女子跳高第六名的成绩。
姐姐一看扒树皮有门,便放开身段一条接一条地扒撕了起来。
眼见一棵榆树的皮全都被姐姐扒了下来,我急忙拦住了姐姐,说道:“姐,姐,别全扒光,给榆树留半面树皮,明年榆树还能活!”
姐姐停住了手说道::“留什么留,我们不扒,别人还是会把树皮扒光的。”
在我的百般阻挠下,姐姐给每棵树留下了三分之一的树皮。第二年春天,我和弟弟又去了浑河大坝,希望冬天留下树皮的榆树,能长出榆树钱和榆树叶。
我们到了浑河大坝,向南远远望去,那一排榆树,全都露出了白花花的树身,已经没有了一丝树皮。
正让姐姐说着了,我们没扒的树皮,已经全被别人全部扒走,一点也没剩。
这次扒的树皮很多,足足装了满满三个小麻袋,我背两袋子,姐姐背了一袋子,八岁的大弟雨泰,自己跟在我们的后面,大家兴高采烈凯旋般的回到了家中。
几十斤的榆树皮,在奶奶的指点下,削去老皮,留下靠树干的嫩皮,再用剪子把嫩皮树剪成一寸见方的小块。
奶奶在万恶的旧社会里,曾经多次吃过榆树皮,所以,很有经验!
剪好的的树皮块,放在家中的大生铁锅里,铁锅坐在炉子上,一锅一锅地慢慢炒干。当树皮块中的水分挥发没有了时,白白的嫩树皮已经变成了金黄色。
脱水的树皮,晾凉后收集到面袋子里,准备深加工。
我和雨泰弟,一共用了两天的时间,把扒来树皮全都炒干,装进了面袋,一共能有十多斤炒好的树皮块。
第三天,我便去后楼老孙家,开始用石磨磨榆树皮面。
老孙家住在后楼的二楼,家里的厨房里有一盘石磨。石磨的直径大概有600毫米,分上下两扇,每扇磨扇高度大概在200毫米左右。
平时来他家磨面,由于都是三斤两斤的高粱或玉米,时间都不长。
可是这次十多斤榆树皮,却是比苞米或高粱都难磨。
榆树皮非常涩,磨眼里放多了,根本就推不动;所以,每次只能放进一块树皮,即使是这样,感觉那石磨还是有千斤之重,只有使出全身的力气,那磨才能旋转。
本来就吃不饱,再加上一身的浮肿和脓疮,只能转两三圈磨,就休息几分钟,然后再推两三圈石磨。
每天在磨完榆树面后,都得回家清理身上的脓疮,用手纸沾上盐水,慢慢地擦洗伤口流出的脓液,然后用清洗干净的旧绷带重新包扎好;周而复始,十多斤榆树皮,整整用了四天才全部磨成榆树皮面。
眼看就是1961年的腊月初八!
腊月初八正是爷爷六十一周岁的生日;这一天是1961年1月24日,马上就快月底了,家里的粮食几乎都见了底,爷爷的生日,就只好用榆树面烙饼。
榆树面,用温水和好,又滑又粘,十几斤榆树面,和了满满一大洗衣盆。
妈妈在榆树面里加入一点盐面,和在榆树面里,就开始烙榆树面饼。
妈妈烙出的榆树皮面饼,也装满了另外一个大洗衣盆!
榆树面饼全都烙好后,妈妈就开始给我们孩子分榆树面饼,每个人六张饼;榆树面饼一到手,我们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开始的两张饼,还没有吃出什么味道,就都飞快地进到肚里。
从吃第三张饼时起,每咽下一口榆树面饼,都感觉到那树皮的纤维,轻轻地扎疼嗓子和食道,又痒又疼,但是疼痛却不能阻止饥饿的我们,对这顿饕餮大餐的享用!
(未完待续)
赵雨祥,清风细雨
2013年1月16日星期三 于 铁岭银州
1、这张照片是我的姐姐赵雨琴,1969年3月在沈阳工业学院读书时在沈阳的留影;半年后,姐姐大学毕业分配到哈尔滨市一座生产导弹引信的军工企业。
2、这张照片是1986年8月,我和大弟雨泰在沈阳和平区南运河带状公园留影。大弟雨泰1968年9月到辽宁省开原县松山公社麻线堡大队插队(知青),1971年9月抽调回沈阳,在沈阳铁路机务段工作,职务火车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