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城南路记事
环城南路记事,人们说人类三岁以前的记忆都被清零,这是外星人干的。我努力回忆三岁前的记忆,好象还能记起当时的一些片断场景。
三岁前,最早我记得住在云集路一户秦姓的茅草板壁房里,记得趟在摇窝里背心很热,记得坐在街道边,望向云集路东山方向时 雾蔼朦胧 ,记得有一次往屋里跑把脚的大指甲在门栏上踢翻,流了好多血。
不久,我跟着外婆搬家住到环城南路28号,一栋砖混三层楼房,28号门牌其实是一个较大的酱油仓库,与三层楼的住户用一道墙隔断,只留有一道小门,经常锁着,28号的居民只能从光前街25号门出入,这道门原是28号的后门。
这栋三层楼的房子被这条街的人称做洋房子,整条街就这么一栋高楼,在街道的中间段,在整个条街低矮的板壁房茅草房中,它显得鹤立鸡群。这栋房里住着七,八户人家,就象电影里七十二家房客的情景一样,里面各式社会人生面象都有,也很热闹。
我们住在二楼,隔壁邻居姓屈,家里主人屈师付是服装厂厂长,他爱人很白很胖,都叫她屈妈,家里有一个老婆婆,四个小孩,大儿子叫屈克青,小名青儿,老二叫屈克桥,老三是女孩叫屈克春,最小的儿老四叫屈克全。这是很暖心的一家人,记得楼下门口有要饭的来了,小孩都嫌叫花子脏,在门口赶叫花子走开,屈妈见了就把小孩赶开,抓住自己的小孩举手要打,嘴里不断骂自己的小孩,但这举着的手老是放不下来。赶开小孩后,又对叫花子说,老人家,对不起了,等一会,我去跟你盛碗饭来,屈妈胖胖的身体,摇晃着走到屋里去,盛一碗热騰腾的饭来给叫花子吃,上面还有泡缸豆,和盐菜,叫花子立马跟屈妈下跪,屈妈连忙扶起她说,这是做什么,这可当不起,你比我岁数大,怎么能这样,硬是扶着叫花子,不让她下跪,让她坐到大门旁劈柴用的石头上吃饭。
这一家人家风很好,屈妈对她婆婆恭敬,顺从,是整栋出名的好媳妇,经常跪着跟她婆婆洗脚,婆婆也心疼她,让她坐在小凳子上,她说坐凳子上弯腰很吃力,跪着还省力气些,您是长辈我跪也跪得,应该的,您不用操心。吃饭总让她婆婆先上桌,她婆婆动筷子拈菜后,其他人才能动筷子拈菜。小时候我还挑不动水,我小姨挑水,小姨出嫁后有时候屈妈就叫青儿,去帮张婆婆挑担水来,青儿就乖乖地帮我们家挑一担水来。
青儿是屈家老大,当时也可能才读初中,但在我眼里他是那么威武高大,他言语很少,也从来看不到他笑,总是拧首眉头思考什么,眼晴总是漫无目地望向远方,但很听他母亲的话,屈妈叫他干啥他干啥,从不含糊。
搬到环城南路后有一天,我被带到浙江路幼儿园,老师问了一些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拿了各种颜色的纸问这是什幺颜色。又过了几天,听说我被录取了,可以上幼儿园了,这时可以确认我当时三岁左右,那么当时云集路时的记忆应该是三岁前的记忆,这应该可以确认无误了。
住在28号三楼的是张妈和陈妈两家。
三楼的张妈家。张家的男人张伯是搬运大队的会计,烫了大背头,提一个黑色皮包,穿着有点掉色的兰色卡琪布的中山服,还穿一双不是很光亮的皮鞋,每次上下班就听见他沉重的皮鞋声在木板楼梯上咚咚作响,不紧不慢一直响到三楼他们家,他也是寡言少语,我印象中没听他说过一旬话。按当时打扮,那应该是很洋气的,隔壁的屈厂长,一楼的赵书记,都是平头,布鞋的打扮,整栋楼每天穿皮鞋,梳大背头的就他一人了。后来发现,他的家还有一张铁管加花纹造形的双人床,张妈与张伯年青时的婚纱照很洋气,张妈还穿首旗袍,这以前我可从来没见过,还有几个孩子的照片骑着木马,一切都显示他们家以前是很不一般的家庭,但后来好象落寞了,家里大小八个小孩,老大男在武汉火柴厂工作己婚,老二女,在毛巾厂上班己婚,老三叫二姐在家,一家人饭都她做,老四男叫张宁生,他们家原是南宁人,老四在南宁出生,老五叫张宜生,生老五时他在宜昌出生,老五下面还有三个女孩,分别叫大妹妹,小妹妹,囡囡。
照片上看张伯有皮包,皮鞋,漂亮的西服,再看他们家现在还有洋气的西式铁管床,这一切都显示他们家过去何等的富有。到现在张妈还留有烫过头的卷发痕迹,张妈,没有工作,好象整天就在家生小骇,她家后面的三个女孩就是在那几年连续降生的,那以后,他家就特别困难,甚至有揭不开锅,吃不饱饭的时候。每次快到月底的时候米就不夠吃了,二姐经常要挨家借米。28号的七八户人家都在一楼做饭,一户一个炉子,一口水缸,几乎灶挨灶,炉子挨着炉子,都隔得不远,大家同时做饭,米煮到一半,他家二姐有时会趁人不注意就舀一瓢别人家锅里没煮熟的米倒到自家锅里,晚上把别人家水缸的水舀几瓢到自家水缸,晚上楼下只要水缸盖一响,总有几家吱呀地打开门,看厨房自家水缸里的水是不是被二姐又偷了几瓢,弄得28号的民心不安啊。想想,家里不是穷到实在没办法,兔子也不会吃窝边草啊。张宁生,小名叫大弟弟,经常在菜市场偷点莱回来,有时被抓住打得鼻青脸肿,有时被追赶着往屋里跑,整条街都知道,偷菜的那个儿在洋房子住,有的一直追到三楼,张妈只好赔礼道欠,把门关起来,要打张宁生,我们许多少孩就在门缝里看张宁生挨打,结果看到的是张妈拿起棍子对着床上褪色的绵被打的啪啪作响,一边大骂张宁生,张宁生坐在地上大哭,说下次不敢了。过几了几天,又有人追到他们家,张妈还是道欠,说我来打他,于是还是把门一关,拿起棍子对着床上的绵被一顿乱打,嘴里吼骂着张宁生。后来,我把这事对外婆说,外婆说,不准在外面乱说,别人家里事不要管,管好自已就行了。
三楼的陈家。陈家的男人 叫陈忠良 ,他爱人姓胡, 但大家都叫他陈妈 他们家有两个儿子 ,大的叫诚实 ,小的叫胡魚, 一看就知道小儿子是跟着母亲姓的 。 他们家搬来前这个房子空着 。他们家原来在天主堂对面住。有一次 一家的房屋失火了, 烧了好几家的房子 ,其中就有他们家的。 当时他们没地方住 ,被居民委员会安排到我们这栋楼的三楼来了。 他们搬家来的时候 居民委员会通知 说他们家遭了火灾 ,大家要尽量的帮助他们,于是我们这栋楼的居民,大人,小孩,只要有空在家的,都自动去他们失火的家里帮他们搬家。 那天居民委员会调来两部板车,楼里的小孩也都全部出动,跟着大人一起帮忙装车,然后把车上东西从一楼搬到三楼新家,返回时是空车,凡是帮忙搬了家的小孩都可以坐空板车返回,然后再帮忙搬东西放板车上,没跑几趟家里东西就搬完了,于是他们的家就把搬到我们楼上三楼啦 与大家在28号一起住了十多年。陈妈对两个孩子的管教十分的严格,她不像张妈那样,小孩儿犯错误以后 就拿着棒子 打棉被 ,陈妈是真枪真刀的打,拿着篾片打屁股 打手 都打得一条一条红印子,所以两个小孩被教训的很听话,两个男孩不怕他的爸爸,但很怕他的妈。
一楼住户,向婆婆,刘老师,赵书记共住了三户人家 。
先说向婆婆家 。向婆婆 也称向委员 是居民委员会 下属的一个组长,也称委员 。他管理我们这栋楼与居民委员会的所有联系,比如通知开会,组织爱国卫生运动,拥军优属,查流动人口,管理黑五类,等等,一切居委会下达的政令,都由她传达,具有一方诸候的权威。整栋楼的老婆婆老太太都喜欢跟她聚在一起拉拉家长,套套近乎,特别是家里成份不好的,有右派份子的,有被劳教过的,有偷鸡摸狗的家庭,就跟向委员走得特别近。象农村有人来带的红苕,苞米,核桃,花生,都要拿点给向委员,有需要排队的,挑煤,劈紫的事,总有人主动去帮她,凡事所有的好事顺便的,不顺便的总有人往向委员那里送。向委员呢,其实也不胜其烦,总想拒绝,但这么多人,这么多户,你哪有这么多精力绝拒呢,再说,那些坏份子巴结你,也是想让你向居委会说点好话,那时黑五类要经常向向委员汇报思想,你拒绝了别人,别人虽怕你,但都跟你没真心话,其实,向委员是一位很负责的人,她对28号的住户每家根根底底都清楚,要保证28号的所有人家不出什么大乱子,又要保护大家平安顺利,心里没点数可是不行的,于是,她清楚28号家家户户没有一个敢闹大乱子的人,于是在向居委汇汇报时,总是为这些坏份子说些好话, 所以居委会批斗坏份子,戴高帽子游街的人中,从来没有28号的人,坏′分子虽提心吊胆地过着每一天,但十几年来还是平平安安地过了下来,大家也很感激向委员。
什么叫社会经验啊,以前我总是弄不清楚,后来回味起28号的往事,猛然觉得,这就是社会经验,28号的坏份子们,社会经验就特别丰富,当时,如果不把向婆婆巴结好,哪有好日子过?隔三差五要去办学习班,挨斗,抄家,扫侧所甚至拘留几天都是不好说的事。而且,向婆婆与公安局的曾继全特别好,曾继全办案都要依靠这些最基层的干部,这些委员们最有发言权,有一次曾继全来抓大弟弟,向婆婆向曾继全说了他家的困难,还说张妈对小孩也管得严,经常打小孩也打得利害,小骇子要慢慢来,这小孩拥军优属,做爱国卫生都还极积参加,也有好的一面,以后我有空也要帮她妈管教管教,这样曾继全就没抓大弟弟张宁生到公安局,只要他以后要听家长的话,每天要向向委员汇报思想。
曾继全当时在宜昌市的威名如雷贯耳,一些坏份子听了他的名字就心惊肉跳,坏份子的小孩要是不听话,或哭闹,只安对小孩说曾继全来了曾继全来了,小孩就自然不哭了,那时曾继全好象只是环城南路的户藉民警,把当时的社会治安,社会秩序管理得非常好,后来因工作上的成绩升任市公安局长退休,清明节我去金银岗给父亲上坟,在父亲坟后不远我看到曾继全的坟墓也静趟在那里,顺便也跟他坟前插了几根清明棍,以示尊敬,他是位好民警。
一楼刘老师的家。刘老师的老公是卢工程师,右派份子,几次居委会要抓他去开批斗会,幸夸向委员在居委会主任面前替他说好话,没被抓去批斗,但卢工一向比较清高,从来不理会周围的群众。银白的头发没剩几根,但还是梳着偏分头,梳得很整齐,带一副深度正视眼镜,常穿白色罗汉衫,冬天穿浅棕色中山服,但没见他穿过皮鞋,总穿平底布鞋,他身材很胖,走路很慢在28号,卢工打扮的洋气度仅次于三楼的张伯。卢工自己不知道,刘老师隔三差五,买点糖果,买点饼干送给向委员,把向委员巴结得好好的,所以每次运动卢工都安然度过,刘老师经常汇报卢工的情况,有心赃病,有高血压,有空在家就学习毛 语录,看毛 著作,从来不乱说乱动。就这几条,刘老师经常在向委员耳边念,所以后委会每次轮到要批卢工时总是下一回再说他刚住了院回来。
刘老师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叫卢海涛,在海鸥中表店做修理工。大女儿叫卢美玲,在留光照相馆工作,有一段时间留光照相馆厨窗里就是用她的照片作展示广告,可见她多么漂亮,后来一中的罗老师看中了她,与她结婚,生有一子,八十年代初,罗老师家人在美国找到他,把罗老师和卢美玲还有儿子一起接回美国定居,可能是宜昌最早去美国定居的一批人中的成员。小女儿叫卢中玲,当时中学毕业还没有工作,一直在家,在28号楼里,他家特别有钱,有洋气的闹钟,收音机,穿的也比别人家好很多,刘老师是28栋唯一不跟老公的姓叫卢妈的,人们都叫她刘老师,经常穿黑灯芯绒外套,烫头,经常有饼干,糖果等零食吃,我小时候最喜欢往她们家跑,因为常常能得到糖果,饼干的赏赐,有时拉都拉不回去。
不知什么原因,卢工还被送到沙洋劳教过几年,是牢改释放犯,按道理应该经常到居委会报道,汇报思想,每月有一周打扫侧所,街道,交一份检查,但刘老师帮他运作得好好的,这些事他从来也没做过。也没被批斗过,屋里经常炖着红绕肉,鸡汤,还有人参,枸杞等各种补品,弄得整个一楼厨房里香喷喷的,香气一直飘到二楼三楼,让人羡慕得直咽口水,小日子过得蛮滋润。
再说一楼的赵书记家。 赵书记是 宜昌市第二服装厂的书记 ,家里有五口人, 赵书记,赵妈,大儿子赵宝华,大女儿赵建平,小女儿赵玉平, 赵书记的个子比较瘦,每晚喝一小杯酒,脸上红彤彤的,但他喝了酒除了脸红,就是睡觉,没有其他的反应。而且他每天最多一两酒,从来不多喝也不少喝。赵宝华比我们大很多,个子也很瘦很高,进进出出的没有把我们这一群小屁孩儿放在眼里。赵建平 比我们大个三五岁,是我们娃娃头吧,经常带着一群小孩儿跳房子,跳橡筋绳,捉迷藏,讲故事大家都很喜欢跟她玩,她也很会玩。她也是瘦高瘦高的 但不是很骨感 ,她长得很漂亮 ,鹅蛋型的脸型 ,细眉毛 ,眼睫毛长长的 ,笑起来 眼睛象弯弯的月亮,她经常带着我们玩一种游戏。两个人手牵手举起来,其他的人从举着的手中通过,举手的人要唱,城门城门几仗高,三十六仗高,骑马马,戴马刀,走去城门瞧一瞧,在唱到瞧一瞧时,举起的手立马放下,夹住通过的人,谁被夹住,就归谁和另一人牵手举起架城门。每次唱城门城门几仗高时,我总是唱成城门城门鸡蛋糕,大家也基本是唱的鸡蛋糕,因为我们那时都好想吃鸡蛋糕,没有鸡蛋糕吃,唱唱也蛮享受的。只是赵家姐姐反复纠正,不是鸡蛋糕,是几仗高,哪有那么多鸡蛋糕吃,你们都真的很好吃。有时她命令我们在进门的石梯上排排坐。因为屋内的地势比外面低一点,进大门后有两级砖头修的石梯。我们就坐在石梯上,她就用指头挨个点着我们,口里念着,点点斑斑,脚踩南山,左提马蹄,上扬草蹄,每官出脚,大腿一只摑。谁要是动作慢了就会到旁边罚站。我们小时候跟她玩的最多了。每次夏天 大家都要把竹床搬到街道上乘凉,因为要听她讲故事 所以很早很早 我就把趟椅搬到街旁边,占一个挨着赵家的竹床的位置 ,这样他就可以 听赵家姐姐讲故事 ,记得她讲得有王二开飞机,七仙姐下凡,牛朗织女,神笔马良,一只绣花鞋,一面趟着听着神话故事,一面看着头上泡桐树叶中的月亮,有时问她,怎么才能飞到月亮上去,她说要一吃一种仙药,这种仙药很难找,一面把我指着月亮的手压下来说,不能指月亮,指了月亮会被割耳朵的。有一次她竹床上挤满了来听故事的小孩,一不小心,有两个小孩被挤得从竹床上掉到地上了,哭着喊着回家去了。
有一年的夏天 那时候好像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赵宝华 出去串联了 他走了好多地方 去了上海,北京 天津还在天安门广场见到了毛 还带回来毛 像章 当时我们看的好羡慕 晚上的时候 赵建平 对我们一群小孩儿说 有没有人 跟我去卖号外 今天的报纸有毛 接见红卫兵 她一说 大家都争着要去 。我也跟着她去 卖报纸 。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从邮局领到了 很大叠报纸 然后分给大家一人拿一点 然后她还用个包背了一些,于是我们就出发啦 我们一面走,一面喊卖报卖报 ,号外号外 特大新闻 我们从家里出发 一直往九码头的方向走 ,走到一马路 路灯很明亮 街上的人也很多 ,大家好像在辩论,讨论什么事情 。还有人在街上跳舞 拿着红旗 敲锣 打鼓,很热闹。我们一边在人群中穿梭着 卖报 一面往前走 走到大公桥 那儿有个说评书的屋子 ,门口有卖瓜子的 ,卖凌清茶的。还 有买票 听评书的, 反正门口一大堆人, 我们就在那儿 叫喊者卖报纸 在那个地方我好像卖出去十多张 一分钱一张 ,还很多人买 的。卖了一阵以后 没人买啦 我们又往前走 ,一直走到九码头 在九码头旅店 门口也有很多人 ,大家在这里又叫喊着号外号外,快来买呀 ,在这里又卖出去不少 。到九码头以后 赵姐姐 清点了一下大家手上还剩的报纸 已经不多了。只乘十多张了, 于是她说,算了算了,我们回去了,于是跟大家一人买了一根冰棒 奖赏了我们。 我们吃着冰棒往回走 ,碰到人多的地方又卖出去不少,最后,还没到解放路就全部卖完了。那天晚上感觉到好累,又 感觉好兴奋 。累了以后 那个晚上 我回家后倒床就睡了睡的很香,踏实,很舒服, 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
赵家姐姐的美丽善良活泼开朗,还有她会玩会笑会号令一帮小屁孩的风采深深烙印在了我童年的心底,每次她讲到仙女或嫦娥的故事的时侯,我就总是认为她就是我身边的仙女和嫦娥,是神仙派来照护和保护我们的人。跟她在一起的时侯就感到踏实快乐时间过得飞快。在我稚嫩幼小童年的心里是不是对她有了一种懵懂爱恋?在后来的生命中我每次遇到漂亮的女性,总喜欢不自觉的与赵家姐姐比一比,她的美丽在我心底烙下了深深的痕迹,真的很难抹去。后来小学毕业后的一个夏天,看到她和同一条街住的一个男青年并肩在街上散步,她绯红的脸颊上充满着幸福和愉悦,她快乐地有说有笑,目光望着前方充满着无限的憧景,几丝散落的头发在风中飘零,她身体紧紧依靠在男青年左侧,她们肩并肩旁如若无人地前行,男青年高她半个头,长得非常的俊美帅气,身上的肌腱旺盛地矗立着,显得生机盎然。他用强腱的身躯护佑着她保卫着她,给人感觉谁也别想从他身边把她带走的样子,他们的爱情是如此的坚定而有力,神圣而不可侵犯。这是一对绝配的少年恋人,他们情投意合都有惊世骇俗的美颜。他们在一起并肩前行的样子是那么的激动人心,当时他们可能只有十五六岁初中毕业,或刚入高中的年龄,我当时十一二岁,看到这么美丽的一对少年恋人,我的心底竟然泛起了一种酸楚和失落的味道,这里我要问一下自己,当时到底是几个意思?是心里早就暗恋上赵家姐姐了吗?还是仅仅是弱小的心灵对这位美丽的赵家姐姐的依恋?其实我至今也无法辩认的十分清楚。我倒更倾向那是最早的懵懂的恋情敲打过少年的心,要不然几十年后我怎么还会那么清晰地记得那时的情景?特别是前不久,我在江边散步看到当年的那位青年,他的小名叫六一,他还是那么的标致漂亮并不显老,只是少了当年的朝气和勃勃生机。在拥挤的人中我多么希望看到在六一身旁的是当年的赵姐姐,可让我失望的是他身旁是另一位我并不认识的女人,生活的剧情后来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我不得而知。73年我读高中后,就没有在28号居住了,一晃四五十年过去,我曾经以为他们早已儿孙满堂到了安度晚年的时候了,我曾经好想在宜昌市碰到我少年无限仰慕和爱戴的赵姐姐,但是,从来没碰到过。只是在江边碰到屈家的女孩,现在也已退休,在江边带着一群老人打太极拳。她远远地就认出我。大声叫出我的名字,我迟疑了片刻才认出她来。
二楼还有一户人家王功强家,他家有四口人,王厂长,王妈,两个儿子,大的叫王大平,小的叫王大新,王功强是毛巾厂的厂长,文革开始的时候,有几天王功强险上总是红红的好象是喝了酒,那段时间他经常很晚才回家,有几次碰见他发现他 脸色很焦虑 ,心事重重的样子,听说好象在厂里被批斗了,还有人说他贪了厂里的钱财,可是他一直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家里挂着好多奖状都是上级单位奖给他的,他是那样珍惜自己的名誉,甚至比生命还重要,每天的检查,审问,他怎么说都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一个人在公园的一个池塘边,不知抽了多少烟,最后一头扎进了池塘里,几天后,人们发现了他的尸体,报了案,家里人才知道他绝尘而去,王妈和两个孩子哭了几天几夜,最后将他安葬在三道桥。
整个28栋,成份好,是工人阶级贫下中农戌份的只有屈厂长,赵书记,王厂长这三家,而且他们又是厂里的干部,这三家与向委员保持不亲不疏的关系,按说王厂长自寻短见有些不值,屈长厂,赵书记在那个时候一样也受了批判,受了冲击,文革中他们都被勉去职务,但家庭成份好,别人也拿他们没办法,该吃吃,该喝喝,也就这么熬过来了。
文革后期,毛巾厂建了职工宿舍,可能王厂长被证明是清白的,厂里还有很多人都怀念他,分新房的时候,大家都记得他,为他家分了新房,于是他们家在文革后期就搬出了28号。住到厂里的新房子里去了。
最后王家的房子,被向婆婆的二儿子要到手,她的二儿子在中南橡胶厂上班,刚结婚,没地方住,于是向婆婆经过一翻运作,把二楼王家腾出的房子弄到手了,给了二儿子住了。
来自: 谷子兰馆> 《文件夹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