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申时| 第一次出远门(三)
真正在西宁那家私人旅店里住了一个晚上。花椒销售完毕,大概五点左右,好在我们居住的地方离火车站不远,几步过去先买了返程的车票,回去和老板准备告别。
大概晚上八点上下,收拾好行李启程的时候,我们慑于北道车站那里被盗的先例,把钱放在上衣兜,衣服里子内兜,裤子后屁股兜里,都觉得不太安全,最后确定压在鞋垫底下。老板看着我们把钱放置好之后,笑嘻嘻地说:你们已经吃过一次亏,上次钱少,这次扔了,就大事不妙:白来一趟不说,甚至,拉账欠债的数目,要你们几年都还不清。鉴于你们第一次出门,没有经见过世面,所以,我给你们推荐一个万无一失藏钱的地方。他又恐吓我们说:身上那里都不安全。有人把钱揣在裤衩正前缝制的兜肚里,竟然把钱和传宗接代的东西一起被割了去。他替我们出主意:装在麻皮袋子里,和行李一起放置在车窗上边的行李架上,你们坐在行李的对面,只要盯着别人别拿错行李。轮流替换着睡大觉,也万无一失。
离开的时候,他只是告诉我们:下次来,一定在我的店里住宿!
我们千恩万谢,不停的承诺后,终于离开了那家旅馆,离开了西宁!
晚上十点左右启程,黎明时候,兰州骤然上来了一大批旅客。我们一来手头寒碜,二来想了一个省钱的好主意:那就是,买票坐兰州后,准备无票乘坐。于是,我们的座位很快被上来有票的旅客占有。更雪上加霜的还是,八九点左右,随着:“早餐,早餐”的吆喝声过后,躁动不安的一些旅客,呼喝着说是列车员要开始查票。看他们一面呼喝,一面躲避的样子,那没票的旅客似乎也很多。
无票乘车是我们鉴于出发时候,从天水到西宁坐车上无人问津,于是,便萌发了如此的馊主意。事实上,身无分文的时候,无票乘车属于:“死猪不怕开水烫”,危险系数不高,反之,则后果非常严重。
我跟着人群逃窜了几节车厢而后,则想到,真正有危险的,并不是人的自身,而是,和人离开的人民币。便硬着头皮,去了我放行李的那节车厢。一个乘警,一个列车员模样的过来,不查别人,最是抓住我不放。他身前身后的翻遍了全身,觉得我身无分文,便无可奈何似的看着我痴痴地发呆。然而,列车员若有所思着过来,迫使我脱掉了鞋子,左翻右找的从我的鞋垫底下掏出来了两块五毛钱。而后,另一个大怒着拿起拳头,向我的小腹那里狠狠地揍了七八拳,只是没有用更厉害的皮鞋踩踏,没有去身体别的部位殴打。仅仅能维持生活的几块钱,被他们一扫而光。我当时怀疑他们难道看出我在别处藏着钱?假设有人全部家当只有少的可怜的那几个人民币,他们也能狠心地洗劫殆尽。我当时感慨道:列车,车站上那些不能回家,从而讨饭的群体,就是叫个别这样的家伙,洗劫后有家难归,被沦落为乞丐的。
我没有呻吟,没有呼唤,面对那么多大眼瞪小眼的乘客,也没有感觉出丝毫的羞耻和赧颜,大脑里似乎没有了任何人格意识的念想:什么尊贵鄙贱,什么“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的所谓冠冕堂皇的人生格言;更没有觉出疼痛,只是小腹的肌肉那里抽筋着,一直牵动到了心的部位。心脏本不疼痛,因为他不负责感觉疼痛,她的使命是对目前所处的环境,怎样能及时或很快地予以解脱或逃避。只是有一种很难叙说的失落,这失落是对自己贫穷和孱弱及无奈的呐喊,是对自己刚刚步入社会就要经受如此残重的蹂躏,而正在或即将感悟出某种对生活的启迪和希望。
这次惊吓,让我们对去北道站上,检票恐慌不已。便突发奇想着从甘谷准备下车,因为,坐甘谷,去我们县上的距离和天水基本等同。好在,甘谷检票似乎没有北道那里严格,所以,虽然我们一直心存余悸,可还算侥幸,没有过多的纠缠。
两元五角钱,他们拿去后,又没有给任何收据或票证。事实上,他们已经默认我可以搭乘这趟车肆无忌惮地到终点站。但对于下车时候的问题,没有提供任何证据。他们是否认为我是火车上常期无票乘车的老手;或许以为我能偷着上车,就能很熟悉的脱身,反正他们殴打了我,又独吞了我的钱财,这一点毋容置疑。
可让人没有揣测到的是,甘谷县只每一天十一点之前放一趟县际班车,结果我们并不幸运,即花了去天水,天水又到我们县上的两次冤枉钱。细细计算,还要比火车上全程买票消费多出许多。
“好出门不如薄家里坐”。并不是说这次出门有点吓破了胆,可也觉得脱离父母的关爱,朋友的帮助,要做任何事情和家里比较,必须付出十数倍的努力,才可能有少之甚少的收获。
且也让人豁然开朗的是,做生意赚钱并不是自己的特长,与其改辙易帜,还不如继续在学业上下功夫,力争考取中专,技校(只有城镇户口才有资格),谋个老师或技术人员的差事,虽然“半饱肚子沙温炕”,可也不至于发展到流落街头,遭人唾弃的下场。最次立足自己家的几亩薄田,借助家住四五公里县城边上的东风,要么替人打工,要么学点水泥匠,或砖瓦工的手艺,妻儿子女不至于挨饿受冻足矣。
(完)
第一次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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