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期/梅笛作品《忆外公》梁剑清读
梁剑说:梅迪先生经常会在群里分享他的诗作,他的诗歌飘逸而富有哲理。今天为大家选读的是另一个版本的梅迪,质朴、自然,一篇回忆他的外公的散文。相信梅迪先生的这篇文章,一定会在许多人的心理引起共鸣,因为他的这篇文章,不光描写了作者与外公、外婆的祖孙情深,以及他们相处时一些动人的细节,而且在文章中还时时会流露出历史岁月的痕迹,以及时代变迁给个人造成的种种影响。
忆 外 公
昨夜梦浅,外公又来看我了。他老人家笑得依然那么慈祥,抚摸我额头的手依旧那么绵软,我似乎侧了下身,竟也在梦里轻笑。
外公生前,官,芝麻绿豆,故,日夜操劳。我六岁那年,正值“文革”开始,至今清晰记得,在他的管辖内,没有一个“右派”受到过冲击,就是那些莫名当上“地、富、反、坏”的,也未见一个带“高帽”游斗的。所以外公当时颇受下属和邻里们的敬重。
外公表面一直是个不苟言笑,严肃的有点“冷”的人,只有回到家里,才会露出爱说笑话慈祥近人的本色,使家里其乐融融。外公外婆生了三个女儿,我母亲又是老大,我成了两位老人家第一个外孙,故从小就感受到特别温暖,受宠的感觉至今想起来还让我陶醉。
外公那一代人,老的思想传统根深蒂固,我又在他们身边护着长大,所以从不允许我叫外公外婆,一直到两位老人家驾鹤西去,我都以爷爷奶奶相称。我幼时,父亲曾对此有些不满,五大三粗的他却从不敢在外公外婆面前有半点吱声,因为我是外公外婆免费抚养的,也一直住在一起。
外公读过私塾,写得一手好字,且是繁体。所以教育上对我悉心关注,也格外严厉。外公在外怕他的人不少,但在家里却特“怕”外婆。外婆是家里的大内总管,真正的权力拥有者,三个女儿女婿没有一个敢在这里嗓门大的,更别提发什么脾气了。为什么?因为家里所有大人包括外公,谁的月收入都没有外婆的退休金高。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什么都得靠实力说话。
那时每周只休息一天,每到星期日父母便会带着弟弟来外公家,外婆做一桌好菜,让全家吃上一顿。我其实打小就是个蛮乖的孩子,但童心使然,偶尔也有出格的时候。有个星期天凑巧,有人来告我状,父亲为展示威严,伸出那只巨大的手一把将我拎起来,另一只手举起便要打,外婆就在旁,一声吼,父亲居然把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还轻轻将我放了下来。外公这时向我使个眼色,我便躲到他身后去了。
等我中学毕业时,外公也退休了。
他患有严重的高血压和心血管病,母亲特意请人做了辆手推车,经常要送他去医院。干这个活我当然首当其冲,每次推他在行进的路上,外公总会对我说,你现在推得不是车,而是孝。中国人最讲究孝,你一定要用心记着,才会一生无恙。
不久“四人帮”粉碎了,“文革”宣告结束。我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应届生,
母亲本是教师,在高考前的复习中给了我决定性的帮助,外公更是希望我能考上大学,每天早上六点就叫我起床复习功课,晚上十二点才让我睡觉。“文革”期间都没好好读书,此刻除了“恶补”没有捷径可走。外婆心疼我,但知道这是大事,破天荒地没有反对外公这样做。让我骄傲的是,我没有辜负两位老人家和母亲,还是磕磕绊绊地考上了。入学通知书送到家的时候,平时滴酒不沾的外公居然买了两瓶酒,还给我倒了一小杯,外婆也倒了一点,桌上美味和亲情舒舒展展地铺了开来,家人在温馨中欢颜,在浓情中畅怀,享受着天伦,连窗外的月光都含情脉脉。
附、作者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