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个故事——随笔

以往每次准时出门买菜，太阳再没有抬头的力气，黄昏的红霞映满远处的椰树林，一群黑色的乌鸦就此从天边飞过。清风抚体，传来阵阵芳香，热带的植被丝毫保留着夏天的余味，这一整个夏天就是一年，年年又年年。

路边的篱笆上小红花，开了又谢，谢了又长。我不记得我看了几遍这样的情形了，只知道篱笆的红花循环开遍，周期短暂似及了那些过往的岁月。芒果树终于解出了青芒，抬起头光阴从树叶的罅隙间掠过，我稍微眨了眨眼睛，想起《初恋那件小事》里的情节，男主角从高墙上掉下，不偏不倚降落在女主角前面，强撑言笑的递过去一束青芒果，随后转身就走，面上的表情却疼痛难忍。

青芒果树结的青芒不似电影里那般饱满，想是还没有完全成熟。低下的枝桠上挂着那么几颗芒果像是在挥手示意，风轻微刮过。我轻轻一纵便可摘下那几颗芒果，但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是不可能的。很多小孩子跟在身后，比以前更加的亲热，打起招呼来用尽全力的向我问好，尾随着一大群孩子，小孩子带着更小的蹒跚学步的孩子，煞是有趣。我保持着微笑，点头又点头，一直在被他们的目光下离开。

这种检阅式的目光，打量得我全身都变得不自然了。人应当谦虚的接纳自然的人和物，同他们接触的时候，领略当地人的生活情趣，悠游自在。篮球筐到处都是，光脚打球的年轻人，也会停下动作，看着我从他们身边经过。我注视着他们，更准确的说，是在凝望每一个路人。他们的表情和皮肤的纹路，能开出幸福的花朵。也只是在这个时候，身边的一木一叶，大人和小孩，都使我能深刻地领略到生命的意义。

仙人掌开花了，释迦牟尼果的果子熟了，纳姆叶又长茂盛了，阳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浓密而又温暖。我想起当它还是幼芽的时候，我所看到的情景。那是去年刚来到卢塞纳的时候，就在这片新叶尚未吐露的地方，吊着一片干枯的黄叶，不久就脱离了枝条飘落到地上。就在原来的枝干上，一颗幼小的坚强的嫩芽，生机勃勃的诞生了。

任凭台风猛吹，任凭大雨淋漓，它始终坚韧的扎根在枝节。一日清晨，微雨乍晴。那时暴风雨过去不久，我看到树枝上缀满了粒粒珍珠，这是一枚枚新生的幼芽凝聚着雨水闪闪发光。于是我感到百草都在催芽，一股股摧枯拉朽的力量在悄然释放，而这一年已经很深了。

在不分季节的国度里，蝈蝈总是在树木的浓荫下长啸，树根深处蟋蟀的合唱，这些唧唧虫声倒也为静寂的夜晚增添不少雅趣。斗转星移都能很轻易分辨，物是人非却又看不清楚。时常夜风敲窗，一场夜雨突如其来，第二天早晨起来，黄叶如船，蚂蚁渡河。那时我便开始蹲下来，看泥沙褪去的痕迹，蚯蚓彳亍，一列蚂蚁在攻击它。这场战争终究是以多取胜，一片叶子凋落掩盖战场，才遮住我的视线。

我想那树叶是想向我娓娓讲述生死轮回的要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