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 一名男护士
“小王，麻烦你帮我去给27号床的大爷量个血压呗。”
一位同期的实习女护士脚步轻盈地来到我的身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睁大自己明亮有神的眼眸，脸上带着一丝丝恳求：“拜托了，那个大爷我实在应付不来。”
“这是第几次了？”我叹了口气，拨开她搭在我肩膀上的小手，有些无奈地接过她另外一只手上的水银血压计。
“嘻嘻，谢谢啦，不愧是男护士。”我没有理会她的调笑，转身快步的向着那个病房走去，这些话平时听的多了，此刻心里也就掀不起任何波澜。
作为实习的男护士，我总是会被这些柔弱的小女生交托一些苦事，不过对此我也没有太多的反感，毕竟是个男生。
“看你和小王聊的挺开心的，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呀？”
“怎么可能，我和他只是姐妹而已。”
“跟你说，喜欢就赶快出手，小王长得好，身材又不错，各方面条件也都不差。”
“哎呀，没有啦，我真的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是嘛？我看着不像啊。”
“真的！再说，找男朋友怎么说也得找个医生呀，男护士再好，也不如一个医生带出去体面。”
“说的也是。”
身后两名护士的窃窃私语，一字不差的传入我的耳朵里。
“真希望他们说这种话的时候，能离得远一点。”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也没有怒火，毕竟像这种话也不是第一次听见，现在的我只希望，自己过于灵敏的耳朵可以自动屏蔽这些声音。
打开病房的房门，一名枯槁的干瘦老头穿着一身洗的有点泛白的保安服，独自一人安安静静的躺在这三人间里，或许是窗帘没有拉开的原因，整个房间看上去有些昏暗，病殃殃的老头躺在那里像一具尸体，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但，对此我已经见怪不怪。
我手里拿着血压计轻步来到他的床边，晃了晃他的肩膀：“大爷醒醒，来量个血压。”
老人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一只略显浑浊的右眼瞟了我一眼，呢喃着说了一句：“又是你啊。”说完，便从被子里抽出自己干瘦的左手，伸直了放在床边。
我看着他，他左眼的眼珠却是不翼而飞，空洞的眼白看上去有些渗人，据说是这位老人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留下来的伤疤。
那些小护士觉得眼前这个怪异的老人，性情古怪异常，不愿意和他有任何接触，但我却觉得眼前这个老者挺好，至少对我来说很好，很配合我的工作，可能是性别给我带来的优势吧。
打开血压计，为他绑上袖带，将一切准备好半蹲在他的床边，正要戴上听诊器的那一刻，他用沙哑的声音没由来的问了个问题。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你检查身体吗？”
我量血压的动作稍稍一顿，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戴上听诊器，没有开口回答。
“因为你身上有我喜欢的味道，这种味道很熟悉.......”老人并没有因为我的不理睬而生气，反倒是继续诉说着。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竟出现一阵慌乱，诡异的心跳加速，心神不宁的望着水银柱里的银色液体，不断的深呼吸，企图重新集中分散了的注意力。
“是战场上......人血的味道。”
“咚”的一声在我脑中炸开，也不知道是他的脉搏上还是我的心跳声。听诊器传来的声音愈来愈响，越来越快，就像我疯狂鼓动的心脏，仿佛要爆炸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冷静下来，强撑着麻木的双腿，站直了身子，尬笑了几声：“大爷，你别逗我了，你的血压是正常的，我走了......”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收拾完东西，逃似的跑出了这个阴暗的房间。
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心虚？
我心中不断询问着我自己，浑浑噩噩的的度过上班时间，终于回到了家里。
“爸、妈，我回来了。”向着餐桌上的两人打了声招呼，我抬脚越过地上散落的酒瓶和烟头，没去看他们，头也不回地钻进自己的房间。
我躺在床上，久违地卷缩在被子里，怔怔地望着墙上的几个大字：坏人终究会被惩罚。这是我从小到大来避免伤害的唯一方法，在这床被子里，温暖柔和的感觉总是能让我心安。
过了好久好久，我才勉强合上双眼躺在床上睡着，直到第二天下午我才醒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浑身酸痛。
忽然，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窗户被击碎，房门被踢开，刺眼的阳光照在我血迹斑斑的衣服上，双眼被强光刺的睁不开，但隐约之间，我看到一个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冲进了我的房子。
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
慌乱之下，我赶忙向着门口跑去，却被好几双手猛的摁在地上，我下意识的望向客厅拼命呼喊：“爸！妈！救我！”
可无论我怎么去说，怎么去恳求，都没有任何回应。
果然，这两个该死的人渣，根本不顾自己儿子的死活，是彻彻底底的坏人！
我拼命的向前挣扎，终于看到了那两个坐在餐桌上的人，不过这次，好像多了一个人影，是那个27床的老人。
哦，我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我为了杀人灭口，跑进医院用刀刺进这个老人的心脏，将他割成无数块，装在麻袋里搬了回来，再重新拼接起来放在了我父母的声旁。
而那两个从小只会打我骂我的人渣父母，早在两个星期前，说我成为男护士败坏门风的那一天早上，被我亲手割破了喉咙，摆在了餐桌上。
闻着尸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的味道，我痴痴的笑了起来：“呵呵，果然坏人最终会被严惩！”
文/尘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