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利:笛卡尔科学的分类与知识的方法和标准
在笛卡尔看来,真正的哲学的第一部分是形而上学,形而上学包含着知识的原则,比如上帝主要属性的定义、灵魂的非物质性和我们拥有的所有清楚而简单的观念。第二部分是物理学,在发现了物质事物的真正原则后,我们在物理学中通常研究整个宇宙是如何构成的,然后研究地球的性质和在地球上发现的所有事物的性质,如空气、水、火、磁铁和其他物质,然后研究植物、动物尤其是人的本性,以便发现对我们有用的其他科学。
“这样哲学作为一个整体就像一棵树,这棵树的根部是形而上学,树干是物理学,从树干中长出来的分枝是所有其他科学,可以归结为三个主要部分:医学、力学和伦理学—我是指更高一级和最为完善的道德科学,这一科学预设了对其他科学的完全知识,是最高级的智慧。”
笛卡尔的《哲学原理》的第一部分包含了形而上学,其他三部分,处理“物理学中最一般的东西”。
笛卡尔的目标是要发现一些确定、自明的真理,比如具有常识和推理能力的人都会接受的真理。经院哲学不可能给予我们这样的知识,在同一主题上存在着许多不同的观点,因此在经院哲学中寻找确定性是徒劳的。其他科学实际上采取了经院哲学的原则,在这样不稳固的基础上不可能建立牢固的东西。我们得到的是大量虚假观点,被包围在错误和怀疑之中,而没有得到清晰确定的知识。在哲学中没有一个主题是不可争辩的。因此,如果我们希望在科学中有确定不变的东西,就必须除掉这些意见,从其地基开始重新建立知识的大厦。
我们不能接受传统的观点,而必须研究自然这部大书。“即使阅读了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所有论证,如果不能对任何命题形成合理的判断,我们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哲学家。”知道别人的观点并不是科学,而是历史。人们应当独立思考。但是我们在试图获得清晰明确的知识时应当如何行动?应当遵循什么样的方法?数学的榜样给我们提示了在推理中应当遵循的步骤。只有数学家才能够发现确而自明的命题。我们毫无疑问接受这样的表述:二加二等于四,三角形的三个角之和等于两个直角之和。如果我们可能在哲学中发现类似的真理,无数的辩论和争议将会停止:我们将能够证明上帝的存在、灵魂的不朽和外部世界的实在性,也将为成功的科学建立安全的基础。
我们如何进行数学研究,遵循什么样的方法?我们从自明的公理或者原理开始,所有知道并理解这些公理或原理的人都会接受它们。我们将这些公理作为我们推演其他命题的出发点,这些命题逻辑地从这些原理中推出,如果在推理上没有错误,这些命题具有和前者一样的确定性。也即是说,我们从自明的简单命题开始,由此得出更为复杂的命题,我们的方法是综合的和演绎的。
这一方法也必须扩展到哲学上。我们应当从绝对确定的基本原理出发,从清晰自明的命题出发,去获得同样确定的、新的未知真理。在传统的经院哲学中寻找这样的真理是徒劳的。因为在经院哲学中我们除了得到一堆有分歧的意见之外,一无所获。而且我们不可能接受任何只依赖于其他权威的真理,而是必须自己寻求真理,对我们没有清晰明确地理解的东西,永远也不要视为真实的。我们应当警惕不受偏见的影响,不受我们的父母和老师在我们孩提时代灌输给我们的观念的影响。经验发现这些意见中的许多是虚假的,可能全部都是如此。我们也不能相信我们的感觉,因为感觉经常欺骗我们,我们如何能够知道它们与真实事物是相符的?但是我们有可能不确定我们自己的身体和行动是实在吗?是的,即使对此我们也有可能不确定,因为我们经常被欺骗,经常做梦,在梦中我们相信我们面前有实在的东西,但是它们仅仅是幻觉。可能在这一时刻我们正在做梦,我们没有办法在清醒和睡梦之间作出确定的区分。因为就我所知,可能是一个恶魔将我弄成这样以便欺骗我,我给自己描绘的他的世界可能只存在于我的想象中。在我的心灵之外,恶魔的世界可能并不存在。即使数学证明也可以被怀疑,因为我们有时候看到人们在这样的问题上犯错误,将在我们看来是虚假的东西认为是绝对确定的。
我不可能对任何观念表示完全确定。“由此我假设,我所看到的所有事物都是虚假的,我相信我的骗人的记忆呈现给我的所有东西都是不真实的。我以为我没有感觉,物体、形状、广延和位置都不过是我的心灵的虚构。那么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被认为是真实的?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确定无疑的。”
但是有一样东西是确定的,那就是我怀疑或者思维,对这一点不存在任何怀疑。实际上,在思维者思维的同时假定其不存在,这是矛盾的。笛卡尔并没有求助于经验心理事实,即心灵的意识自身,而是从逻辑上推论出:怀疑蕴含着怀疑者,思维蕴含着思维者,即一个思维着的事物或者精神实体。这样他就获得了一个在他看来似乎是合理的、自明的命题。怀疑意味着思维,思维意味着存在,我思故我在—我思维,所以我存在。“对于以一种遵守秩序的方式进行哲学推理的人来说,它是首要的和最确定的知识。”这就是我们在寻找的原理—我们的形而上学的一个确定而自明的始发点。这一命题也为我们提供了真理的标准和检验。这一命题是绝对确定、真实的,并且为人们清晰而明确地理解,由此我们可以确立一条普遍原则:所有与这一原则相似并被人们清晰而明地理解的事物,都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