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门楼上的刘备为什么不救下吕布,埋颗雷在曹操身边岂不更好吗?
建安三年十二月癸酉(公元199年2月7日),在经历了长达三个月的大军围攻和洪水淹城之后,驻守在徐州下邳的吕布大军终于军心崩溃。吕布的部将侯成、宋宪和魏续叛变,驻守在下邳白门楼的吕布也被部下捆绑后献给了曹操。
白门楼上,吕布殒命
在白门楼上,被五花大绑的吕布向曹操表示愿意投降。这时在思虑中的曹操还未开口,跟着曹操一起进城的刘备却先说了话:“明公不见布之事丁建阳及董太师乎?”让曹操瞬间想起了吕布先前两位义父的下场,于是下令缢杀了吕布。
既然刘备知道吕布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曾经两度出卖过自己的义父,那为什么不借用这个机会,替吕布求求情,救下吕布,把吕布这颗不定时的炸弹安插在曹操身边呢?
咱们今天就一起来聊聊刘备和吕布之间的爱恨情仇,以及曹操、刘备和吕布在白门楼上的博弈,就知道刘备为何不救吕布。
最闹腾的“小情侣”——刘备和吕布
咱们先来聊聊刘备和吕布这对亦敌亦友、时敌时友的冤家。
刘备和吕布
当年,吕布杀死董卓之后,被董卓的部下李傕、郭汜击败,逃离长安,一路向东,先是投靠南阳太守袁术,却被袁术嫌弃反复无常,不愿接纳。然后又去投奔上党太守张扬,结果差点被抓住献给李傕。后来,再去投奔渤海太守袁绍,却又因为居功自傲,险些被袁绍暗杀。
那时的吕布可谓是惶惶不可终日。不过恰好此时,吕布在兖州遇到了对曹操心怀不满的陈留太守张邈和东郡从事陈宫,于是三人联手,利用曹操南征徐州陶谦的机会,一举夺取了曹操的根据地——兖州。
不过,有勇无谋的吕布当然不是智勇双全的曹操的对手,吕布在兖州先胜后败,最终被曹操逐出兖州。
已是走投无路的吕布,只好前去投奔刚刚从陶谦手里接管了徐州的刘备。
刘备出于对曹操的惧怕,急需盟友,违背了曹操以丞相身份下达“杀吕布”的命令,收留了吕布,并将徐州下属的小沛让给吕布屯驻军马,和吕布形成掎角之势,以抵御曹操的入侵。
三国时期的徐州
后来没过多久,吕布却趁着刘备征讨袁术的机会,发兵偷袭了刘备留下来守护徐州的张飞,夺取了刘备的大本营下邳城,并且和袁术结成了同盟,一起夹击刘备。
好不容易才在徐州获得了自己的地盘,得以跻身诸侯行列的刘备,就这样在吕布和袁术的内外夹攻中败下阵来,退守到徐州一隅的广陵郡海西县,收缩兵力,南防袁术,西御吕布。
然而,吕布这边却因为城中粮食都被刘备出征时带走了,城中极度缺粮,而袁术又迟迟不运粮来支援吕布,吕布就和袁术闹翻了,还派遣从袁术手下招降的叛将杨奉去刘备的地盘抢粮。
结果杨奉是智商、武力双双感人,不仅在战场上连连被刘备击败,最后干脆亲赴刘备设下的鸿门宴,主动交出了自己的脑袋。
刘备杀死杨奉,收编了他的兵马之后,就见好就收,派出使者去向吕布请和。
刘备
吕布或许是见识到刘备还有实力,也或许是城中无粮,无法再与刘备斗下去了。于是,吕布放还了之前被俘虏的刘备家眷,并邀请刘备驻军到小沛。
就这样,两人又再次结为盟友,不过这次主客位置刚好颠倒了过来,刘备去了徐州门户小沛,而吕布进驻了徐州主城下邳。
刘备到了小沛之后,就到处招兵买马,网络旧部,慢慢开始恢复旧日的气象,这引起了吕布极大的担忧。不过,恰在此时,更强大的敌人袁术的冒昧出现,延缓了吕布和刘备之间矛盾的爆发。
一直和刘备不对付的袁术,在听说了刘备和吕布停战的消息后,便派遣大将纪灵率领三万人马前去攻打刘备,刘备得到了消息也只得派人去向吕布求援。
辕门射戟
虽然吕布常常给人一种有勇无谋的莽夫印象,不过这次吕奉先表现得并不笨。吕布对部下说:“如果袁术攻破刘备,便可通过小沛联络泰山的臧霸等人,那样的话,下邳就被袁术的势力包围了,因此必须得去救刘备。”于是,便有了千古流传的“辕门射戟”的故事。
在袁术的大军退去之后,吕布再也按耐不住对刘备的猜忌和防备了。另外,吕布本来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在两年后的公元198年,吕布收受袁术的好处,公然支持袁术称帝,反叛了东汉朝廷。
于是,吕布借口刘备的部下抢走了他从河内郡购买的良马,派出张辽、高顺两员大将,出兵攻打驻扎在小沛,要匡扶汉室的刘备。
这一次,刘备只得去向曹操求援,曹操派出了他的头号亲信大将夏侯惇率军来救援刘备,可惜却是铩羽而归,夏侯惇为此还丢掉了一只眼睛。无奈之下的刘备也只好跟着夏侯惇弃城逃跑,北上去投靠曹操。在半路上,就遇到了亲帅大军前来攻打吕布的曹操。
夏侯惇
当初,刘备正是为了防备曹操,才接纳了穷困潦倒,前来投靠的吕布。结果造化弄人,如今正是因为吕布的噬主,刘备却不得不以客人的身份,跟随曹操才能重返徐州。
最终,下邳城被曹操大军围攻三个月后,号称“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一代骁将吕布,被部下捆绑献给了曹操。
自知人生临近终点的吕布向曹操服了软,并向曹操请降。结果,吕布万万没想到和自己相爱相杀了多年的“小情人”刘备一开口,一句:“明公不见布之事丁建阳及董太师乎!”就将其送上了绞刑架。
难道真的是刘备被吕布几次三番的出卖和反叛,生“小情人”吕布的气了?
曹操、吕布和刘备的白门楼博弈
对于刘备的做法,很多人十分不解,连《三国演义》里也很惋惜地感慨说:“伤人饿虎缚体宽,董卓丁原血未干。玄德既知能啖父,争如留取害曹瞒?”
白门楼上的刘备和吕布
看起来似乎刘备太过忠厚老实,一句大实话就错失了一次在日后的劲敌身边埋雷的大好机会。事实上,当人们认认真真地从史料中复盘当时的情景时,就会发现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
对于这场发生在吕布、曹操、刘备之间的短暂却充满智慧的三方博弈,在《三国志·魏书·吕布张邈臧洪传》中是这样记载的:
布曰:“缚太急,小缓之。”
太祖曰:“缚虎不得不急也。”
布请曰:“明公所患不过于布,今已服矣,天下不足忧。明公将布,令布将骑,则天下不足定也。”
太祖有疑色。
刘备进曰:“明公不见布之事丁建阳及董太师乎!”
太祖颔之。
布因指备曰:“是儿最叵信者。”
于是缢杀布。
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这句“太祖有疑色”,这句描写很容易让人错误地高估了刘备进言的重要性和决定性。实际上,在曹操的心里,恐怕早就判了吕布的死刑。
早在当初,徐州世家出身的陈登到许都面见曹操,劝说曹操早图吕布的时候,曹操就曾经这样和陈登评价吕布:“布,狼子野心,诚难久养。”罗贯中都知道“玄德既知能啖父,争如留取害曹瞒?”的道理,精明狡诈的曹孟德又岂能心里没数。
一代枭雄曹操
后来刘备投奔曹操,有人劝曹操杀了刘备,曹操却听从了郭嘉“不可除一人之患,以阻四海之望”的建议,表明自己要“招怀英雄以明大信”的决心。正是出于同样的考虑,吕布再怎么说也是主动走下白门楼投降的,即便曹操心中已经决心要杀,也需要有一个能够摆脱“杀降”恶名的理由。
而吕布在城破了之后,虽然要求过自己的左右手杀了自己,可是之后又想求活了,所以在见到曹操之后,就以“缚太急,小缓之”的请求,让曹操给他松松绑,这就有点像后来的曹爽派人向司马懿要粮食一样,试探一下自己活下来的可能性。而在《三国演义》里,则引用了《献帝春秋》里的说法:吕布一见到曹操的第一句就是“明公怎么瘦了”,这自然也是希望用旧日里曾经同在董卓帐下的一点儿交情来打动曹操。
然而,多疑狡诈远在司马懿之上的曹操,自然也不会告诉吕布真实的答案,只会给出一个在当时的局势下最合适的答案,但是这时的曹操需要等待一个说答案的契机,而曹操所表现出的“有疑色”正是在创造这个契机。
白门楼上的曹操和吕布
此时,在场的人中,都在觉得曹操正在考虑要不要收吕布,唯独刘备准确地猜到了曹操内心真实的想法,又恰逢其时地说出了曹操最需要听到的建议。
这也难怪曹操在之后的煮酒论英雄中,说出“当时之英雄,唯玄德与操尔”的论断,这也符合刘备为什么能够从一个卖草鞋的小贩,一步一步登上皇位的人设。
另外,我们也可以设想一下,如果刘备真的出言为吕布求情,那么以曹操“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这种性格,是会赞许刘备为国惜才呢?还是会猜忌刘备这是要成心在自己军中安插个两面三刀的人呢?
刘备的这番表态,无疑是最佳的答案,这对于他和曹操之间也是双赢的,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吕布的性命而已。
白门楼上的刘备
曹操虽然杀了曾经和自己争夺兖州的吕布,但是没有损害到自己的名声,没人会觉得曹操小气记仇,所以在第二年和曹操仇更大、更深的,有着杀子之仇的张秀才敢投降曹操。
而刘备呢,他也成功地向曹操表了忠心,这样才能在许都继续韬光养晦,获得了领兵讨伐袁术的机会,从此蛟龙入海、猛入归山,得以开创了自己的一番基业。
至于吕布的悲剧,其实早在他刺杀丁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就像今天很多求职攻略一样,告诫求职者,千万不要在面试的时候说前任领导的坏话,否则只会让人觉得你是一个两面三刀、忘恩负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