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采访给大家带来优秀作品分享是黄钟亮的作品，本科毕业于UCL Bartlett建筑学院（大二UG1, 大三UG6)，目前在KPF London进行着RIBA Part I的建筑实践。一下午的深入对谈，黄钟亮学长详细介绍了他大二下的项目和大三的两个项目。
由于篇幅原因我们将内容分成上下两篇，上篇着重介绍他的学习经历和小哥哥大二的第二个项目和大三的第一个项目，错过了的同学们点击传送门🚪UCL巴院｜黄钟亮：都是过程而不是弯路（上）🚪。那么本次的采访介绍的则是他获得了RIBA下属的WCCA制图奖的本科毕业设计。在开始对谈之前，大家横转屏幕先来看看获奖项目的叙事性图纸。
Q：你能介绍一下你Project Two的出发点与想法嘛？A：Paolo希望我们从Tokyo2020出发，不管2020是什么样的，一个城市面临一次奥运会的时候，它一定会有改变。它的改变无论是人文上、科技上、自然上它一定会有改变，那么我就想我就很直接，我就再简单粗暴一次，我前两次的项目都是运动项目，武士，拳击，那我就继续做运动。那再反观场地，我的场地在筑地鱼市场。筑地鱼市场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市场，大部分游客去日本的时候都去了这个地方，大家都赞不绝口。但可惜的是因为 Tokyo 2020 筑地鱼市场要被拆掉，它的拆除又爆发了大规模的抗议。抗议的其实都是一些老渔民和当地居民，承载了他们这么多回忆的鱼市场要搬家了，对他们来说是不可能接受的一件事情。
筑地鱼市的场地分析
那它为什么要拆呢？因为东京2020做了很多新的场馆，在南边的岛上。上一次东京奥运会，旧场馆在另一侧，无论如何都有很长的距离。为了让游客和奥运健儿交通便利，政府就很聪明的把奥林匹克村放在了镇中心，这样到新的场馆和旧场馆距离是一样的。那么这两个场馆的中心很不幸就在筑地鱼市场。因此筑地鱼市场就被搬迁并被改造成一个巨型的停车中心。但是这个古老的地方，周边还有许多老的居民楼，还有一个神社，承载了很多传统的东西，这么拆除，这个地方的生态环境其实就是被破坏。因此我想把生态环境的破坏通过建筑的方式扳回一程。在庆祝体育精神的同时，又把传统的东西带回了这片区域，让人们的愤怒平息。那么整个设计就这样开始了。为了了解日本传统文化，我看了很多日本武士电影。我更少的去关注建筑，更多的去关注电影画面本身。我意识到很多的电影场景一定会出现竹林影像。竹林其实是很有意思的，或许在竹林里只能看到两个人的影子，或者只听到风声或竹叶的声音。其次，刚提到这个地方要建那么大个停车场，那么多的尾气，我是不是该种点什么东西？我本来建造一个建筑，我其实真的就是对于建造建筑有负罪感。那么你建一个东西一定要非常的小心和全面（我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性格，你看我以前大二的时候往地下挖20m，全部填满混凝土）。大三在Paolo的影响下，我就会更小心的去看待设计这个事情。那么这就是你为什么说我做的东西很细腻，就是Paolo的影响。我想通过包括种植竹林的方法来把平静和安宁带回到这块场地上。Q：其实确实是在从Project One就看出来变得细腻一些，然后可能那时候只是想法很激进，但又不是那种完全疯狂的感觉。A：对，你可以慢慢的看到我这三年的心路历程，大概是怎么样发生了改变，通过遇到不同的老师和我自己内心的挣扎。回到项目，在有了种竹林的想法以后，当时看电影看到宫本武藏在三十三间堂。三十三间堂是一个108米的非常长的佛堂。它的平面图非常有意思。里面摆满了镀青了的日本文化中的神像，非常漂亮。这么长的一条东西，安腾忠雄在做东京大学的一个会议馆的时候，也用了这个长度，也是灵感来自于三十三间堂。当你有一个这么夸张极端的空间的时候，对于人其实是有很有趣的一种引导性的。我又去做三十三间堂的research，我又发现更有意思的事情。它是每年1月1号青少年们射箭祈福的地方。那么我当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个传统。日本传统的运动有剑道、柔道、弓道等，于是我就做传统的弓道了。日本传统弓道的第三个长度可以分为29米、60米和108米。我就觉得很有意思，通过一个建筑物的长度来既定人的活动的长度，建筑物的尺度，空间的尺度和人的活动又产生了联系。那么我现在也想做的就是这个事情，也是通过尺度来让人在里面活动的时候有更多的意义。Q：你最后site的选择上，你有最后选择哪一块地方，是为什么？A：我第一个site因为想做一个细细长长的朝着海边射箭的弓道场，所以选了细细长长的site。Paola说我本末倒置了。其实和你真正做商业项目不一样，你在做学校项目的时候，你site是自己可以选的，有这么好机会的时候，你要更慎重的去选site。你不能说我就在这里画一个细细长长的矩形的框，然后我也不多加任何思考，然后就把所有的功能都填在这里面。在这个选场地因为太粗暴被否决后Paolo又拉了我一把，他说你不一定要做一个那么小的site，也不一定要做一个那么大的site，你可不可以找一个中间值？你可不可以周边建筑物就别拆它，那么你不拆它你可不可以改造它？ 所以我后来的portfolio里面我也会加一句，我之所以改造他，是因为我想居民对这里的一些很熟悉的建筑物仍然留有一个念想。那么我在里面挂了各种各样木结构木制的结构在里面，也就是说一个混凝土的大型的停车的一个很粗野的东西，里面被我放了很多很精致的很小巧的木结构的东西悬挂在空中，这就是这个东西最开始的想法。最开始的设计就是这样子设计也最后引用到了最后。那么这个地方你可以看到神社，这也是挺有意思的一点。我想让人们最后人们会从神社穿过来，然后慢慢的往上走，走到1/3的停车楼，最后再走出去。然后你在楼上面眺望远方，你可以看到海，那么你如果回到这样这一幅画的话，就可以大概看得出你们的故事是什么。围墙我打开一点点，然后在这里洗手，就有点像进茶屋之间洗手，因为弓道毕竟是道，最后还是一个很礼仪性质的东西。你在拉弓之前要先洗手，净化一下你的心灵，然后慢慢的往上走。这里有reception，有更衣室，有武道馆，然后武道馆旁边有茶室。我在大的停车楼里面其实种满了竹子。一个长长的走廊种满了竹子，然后人们从这里抬头看到武道馆，这里的瓦片可以看到整个竹林模模糊糊的反射在上面。当然我选竹子也是选的那种不需要阳光的竹子。然后我还调查了各种竹子的长度，我才很惊讶的发现，竹子有3米的，也有20米的。然后我这个就是选了一种最后会长到十几米的的品种。你可以看到竹子，也可以抬头看到全部是金属的瓦片。每一个瓦片都是是用传统的方法嵌上去的，但是又是新的材料，我就很喜欢用传统的手法和新的材料或者新的手法和传统的材料结合在一起。
Technical Study 的空间模型（金属瓦片）制作
Q：问一下技术方面的东西，就是你这幅画（长卷）大概是用rhino 模型然后渲染的，然后再去手绘吗？
A：对，这个是rhino。有一部分其实它影子就是vray的影子.那么这些东西其实是make2d。那么我为什么选了几个东西来画，我就想把不同空间画的更细一点，我相信vernacular的东西你只有用手画才能表达，你要表达的东西一定是这样的，但是你这些结构性的东西不需要用手画，而这样做的话不仅省了时间，你不用整幅画都说话，而且你也能够让人看很清晰的看到你要表达哪几个空间，哪些空间是你的亮点。包括这个人到了海边在射箭的时候，这里有一些水渠，这也是一个水面，这也是当时我被中村拓志的小森林教堂给感动到的地方。这个水面也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当你的心很焦躁的时候，你的行为非常的混乱的时候，水面会不会也跟着动呢？当你的心很平静的时候，水面会不会也非常的平静。这个设计是能够反映出你的心的。在剑射出去的时候，整个都会在水渠上面有反射。
我当时很喜欢苏轼的词，有一句写欣赏雨景：“雨脚半收檐断线，雪林初下瓦疏珠”，刚刚下大雨下完以后，他坐在屋檐底下，你知道水肯定一开始是不停的往下滴，后来屋檐的水柱会变成水珠，水珠会慢慢的就越滴越少，他很喜欢自然的过程，雨滴慢慢变少的过程，他觉得很富有诗意，这个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下了大雨的话，你的面前会有一个水幕，你的剑最后会穿过水幕朝海边射去，我想创造这样的一个场景。Q：我觉得通过你讲这些project，尤其你的final project，我觉得很详细也很丰富，就在于你有一个非常清晰并且一直在坚持的主线。同时还有一些小的细节，这些小方面可能稍微有一点点偏离主线，但是其实在宏观上又为整个项目服务。你是要怎么样去决定怎么样去衡量，因为我觉得有时候会很难去把很多方向或是想法放到一个综合的逻辑线上。A:首先是联想。如果我要做一个有一定复杂性的建筑，我不能够只做一个弓道场，它可不可以是一个日本传统体育中心，这也是为什么我后来有了我的武道场，并且他基本上和弓道场分庭抗礼了。这样的复杂性一出来，其实趣味性也会出来。它从一个单纯的弓道场变成了一个体育体验中心的时候，那么小朋友们过来客户会不会想要做一支箭或者做一个弓带回去，那么就需要工作室了，就需要有人来讲解，整个不仅是弓道的过程，更多的是还有弓箭的过程。
设计一开始你会接收，不停的做很多的调研，过程中你会有很多的灵感，那么怎么样把他们是全部塞到一起去，那么其实就不能用塞这个字了，你要把它很“well organized”（有条理有逻辑地）的组合在一起。那么我想说的可能还是做减法，或者说你要懂得去舍弃一些东西。其实有些东西只不过是个人喜欢而已，但是这些东西跟你的主题其实是没有关系的。二你做这么碎的东西，可能也不符合你要体现的弓道场才是你的主角这一点，那么这个时候你就必须要放弃你的所谓的灵感。最后，它们一定要有主有次（我从15个灵感中提炼出了5个灵感以后，他们每个面积不可能都是100平方米。）A：在这里面主次更多的是靠面积划分，当然你也可以按照位置。例如把它放在中心，会不会表达它更主要一点呢？类似的事情。那么就像我们看一个小说会有起承转合，会有主角有配角。那么我们在做一个建筑群组的时候，我们的设计也是要有主次的。武道馆和主要的靶场，还有远处的最长的60米的靶场肯定是主要的东西，别的东西可以是为他们服务的，那么次级关系可能是工作室，可能是前面的reception和更衣室，那么再次级一点的东西可以是走廊、亭子。但是有了这些东西以后，整个东西才浑然一体，我不能只有主要的东西，我也不能只有次级的东西，我也不能把最小的东西给去掉，这也是我对建筑的一个理解。Q：你在卡壳的时候，除了找老师帮你，你还有通过其他方面去解决吗？A：我的解决办法就是朋友。人为什么会卡壳？我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一点。卡壳可是因为你有三个灵感，你不知道该用哪一个最好，它们各有优缺点。我们不是机械，我们很难把它的优缺点丢进一个算法里去，算出来一个最优解，或者有时候我觉得就算不是最优解，是人想出来的，它也更有人性一些。而且看一个东西看多了，会失去了自己的判断能力。这时候你问一个同学就好了，因为同学根本不care你，他们可以很快做决定，大刀阔斧的改。而且朋友或者老师在给你某一个启发的时候，其实是你自己再稍微努把力，你可以多想到第二点的，这是很有意思的。你本来路已经被堵死了，别人帮你开了一以后你可以找二。所以就是不见得说我问了别人，就是我在采取别人的意见，而说他可能会莫名其妙打开其他另外的思路。Q：你的作品很细腻且考虑问题很全面，而且常常从社会角度出发，考虑一些人文方面的问题。A：其实我考虑的很多都是从人文角度出发的。我有一个观点可能有些不妥，比如最近看到的潮流诸如AR、VR作为手段或是材料上的创新（更易降解的混凝土）等等去解决一些环境问题，但是稍微绝对一些来说，不造新的建筑其实就是对环境最大的保护，这是其一；其二就是，Bartlett常常探讨社会议题，鼓励学生们用一种纯建筑的手段去解决它，换言之其实或许是从一种非专业的角度去解决它，我总认为很多东西（这些社会议题）就是科学家/相关专家该管的事情。建筑师的工作有很多配套的单位，有结构、水暖电通等，那么他们能够用现阶段性价比最高的方法去让房子达到比如说最低的能耗，或者说低能耗的较优解。当然我也知道建筑可能很多时候，建筑师的一些想法可以启发科学家，但更多的是我们也发现建筑有滞后性。屈米也认为最快的东西就是文字，最慢的就是建筑。那么我觉得科技是介于这中间的。比如说现在最潮的东西就是VR，那么我们建筑立马说我要做一个VR的体验，你就发现建筑是不得不被牵着走的一个东西，那么什么才是建筑自己的东西呢？我觉得可能更多的跟人文有关，或者说跟美感、构成本身有关。就像你给别人介绍一个建筑，你会推荐他直接去里面体验，而不是看照片。当建筑给了你一个非常优秀的空间体验的时候，它就不存在滞后性了，它有永恒性。为什么我说是有永恒性呢？比如说你去看康的萨克生物研究所，不论是现在或是将来，当你走在那条水渠上，你还是会觉得他好像就在你旁边想跟你悄悄的说一些他当时的设计想法，你能够感受到他当时的想法。这些东西到现在还存在着，而科技的东西会被一代又一代的淘汰掉。其实实际上建筑学最应该学的东西就是怎样让空间去传达你的想法，包括感官上怎么样去影响，空间中给人的感受，这些东西才是永恒的。但我想说你不要觉得你学了建筑以后，设计能力提高了以后，一定要做radical的东西，你的想法就一定要再给你一个拉维莱特花园，你就一定要去读哲学，去搞一个很疯狂的东西。有的时候这些东西可以有，但那些东西需要契机，对我们来每个人来说都需要契机，需要时间。我觉得你如果要提高自己的设计水平，你哪怕设计一个居民楼，你也可能可以通过设计一个小小的花园，给每一个晚上回家的人更多的有家的归属感。我觉得设计师肯定是有这种力量的。这种可能更多的是人文方面的一种设计上的责任感，而环境上的责任感或者很多高技派上的责任感，我们是可以交给专业的人们去做的。所以你看到我的东西会有更多的是一些感性的东西，我想让人走在里面的时候能够不说是感动，能有一些感触，这就是我希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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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 UG超人 文/phia 编/柒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