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内蒙古｜高杉杉：那个远去的家（下）
原创作者：高杉杉｜内蒙古赤峰市《那个远去的家》（下）
【原创】内蒙古｜高杉杉：那个远去的家（上）2021年的正月，在离开那个家快二十年的今天，我们终于决定回那个曾经的家看看。拐过路口，小街依旧。再左拐就看到那个二十年前的家了，我的步子快了起来，我的心跳也快了起来。我看到了那个从前的家，那个紫红色的大门还在，只是油漆脱落了很多，颜色淡了很多，好像一副年代已久的画，在岁月的深处一点一点地退去了当初的色彩，向归来的我们诉说着淡淡的忧伤。一条小花狗不知道从哪里冲了上来，见了这三个不速之客大声地吠了起来，把狗链子挣得哗哗响。响声惊动了女主人，面对我们她吃惊地睁大了双眼。儿子赶紧说：“不好意思，打扰了，这房子原来是我们的，我们想进来看看可以吗？”那个女人笑笑说：“怎么不行呢，我也是租房住的，你们是姓倪吧，我早就听说过你们，快进来吧。”我站在院子里，眼睛都不知道先看哪里才好。三间小砖房还是当初的样子，只是砖更旧了，木头门还在，只是木头上的绿色已经掉了，斑斑驳驳的，像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孩子站在我们面前。虽然破破烂烂的，但它还好好地站在那，开开合合，挡住屋外的风风雨雨，真是难为它了。门下的水泥台阶还很完整，当年我就坐在第一个台阶上摘菜，剥豆，晒太阳，想心事……一抬头就看见了院墙，就是那面我们用砖头一块一块垒起来的墙。历经了岁月的侵袭，当年的那些砖头已经不再那么整齐结实了，有的凸起有的塌陷，砖缝里的泥浆已经不见了。现在它就站在那里，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佝偻着身子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终于归来的也同样老去的主人。我凑上去摸摸那些砖，砖头上再也没有我当年的体温了，尽管这里的每一块砖头都是从我的手里递过去的。那些逝去的岁月再也摸不到了。“看看你们吃饭的厢房吧。”“嗯，是得看看。”多年前我们每到夏天就在这里吃饭。我们新吊了顶子，把窗子上的每一片玻璃都擦拭干净。吃饭的时候在水泥地上洒上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屋子里瞬间就凉爽了下来，这个中饭就不会吃得汗流浃背了。我们走进去，当年的一块石膏板已经掉了下来，窗户上的缺了一块玻璃，像一个敞开的洞。园子里有一棵粗壮的苹果树，长得快赶上房子高了。女人告诉我们这就是我们当年栽下，每年都能结很多果实，可甜了呢！我走过去，紧紧地抱住树干，细细算，这棵树也有二十岁了。当年它还是棵小树苗，是老倪从集上买回来的，随手就载在了这里，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它还没有开花，弱弱的，经不住风雨的样子。真没想到二十年后竟长成了这般模样。二十年让一株幼苗变成了沟壑纵横老树，也让一个青春的少妇变成了沟壑纵横的老者。我们都已经认不出它了，不知道树是否能认出它已老去的主人。轻轻握住枝干，我的眼睛湿了。“葡萄呢？樱桃呢？刺玫呢？”“葡萄和樱桃早就砍了，就剩下了刺玫了。”“真是可惜了，樱桃都结果了，又大又甜的，每年结果我都给邻居送点。”“是呢，我听说了，那樱桃可好吃了呢！”“葡萄也眼看着就结果了，怎么就都砍了呢？”“谁知道呢。”尽管我在临别的时候嘱咐又嘱咐，让它们都好好活着，可它们终躲不过锐利的斧头，它们的生命还是散落在岁月的风尘里，再找不到一点点影子……女人指了指墙角。那个角落用砖头围了起来，盖上了碎草。草下面的刺玫不知道是否听出了我的声音，不知道是否能想起当年贴在花朵上的那张脸。再往前就看到了当年盖的厕所，尽管那时候我们缺乏技术指导，几起几落才把个厕所盖好。尽管盖得不像个样子，但用了这么多年不倒，真让我们惊喜。站在屋门口端详了好一会，我们终于进了屋。这屋子的格局就是在今天也挑不出毛病来，三间小房子，两室一厅一厨一锅炉房。我们当初都最大限度地利用了空间。只是屋里黑洞洞的，窗子还是当年我们按的钢窗，东墙硬扒出的窗子，还好好的在那里，像多少年前一样阳光从那里射进屋子。当年那个淡粉色的窗帘不见了，窗子光秃秃孤零零的。屋顶和墙壁好像很多年都没有粉刷过了，裂开了许多条口子，好像是许多张嘴在向我们诉说着委屈。地板革已经不知道被谁掀起来，露出了磨石地面，乌突突黑漆漆的。那个我常在上面涂涂抹抹的写字台已经不知道去向。我很想问问写字台哪去了，可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问了又有什么用呢？这间屋子有个小门，这个小门还是当初我和老倪细心挑选的，带着一个个的小格子，到今天我还是喜欢带小格子的东西。打开这个小门就是儿子的卧室了，现在已是她家女儿的屋子了。推开小门，白色的纱帘不知去了哪里，换成了一个大红花的。我当年给儿子设计的小衣柜还好好地用着，每天我都会把儿子的被褥叠好放进这个小衣柜里，挂在上面的小花帘子也被换掉了，取代的是一块灰布。摸了摸那个自己亲手搭建的，用砖头和白灰建成的小衣柜，我的眼睛又湿了。儿子的小床被挪开了，他们在儿子当初放小床的地方搭了炕，使这间屋子更暖了。这样做真好，整个冬天都暖和和的，夏天也好，这间屋子是唯一的南北通透的一间，所以当初留给儿子住，现在他们留给女儿住。来到我们的卧室，那张暗红的地毯已经不知去向，窗户上小碎花的窗帘也没了踪影，墙壁上有好多地方都脱了皮。二十年前我就天天睡在这间屋子里，那个时候阳光天天从挂着小花窗帘的窗子照进来，屋子亮堂堂的，地毯干干净净的，床上的小碎花床单也是干干净净的。邻居们来了都不好意思进门，说我们家好看得像婚房一样。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的那张床哪里去了呢？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穿过走廊我们进了厨房，黑洞洞的房顶开始下沉，露出了里面更黑的地方，我分明听到了它们在哭诉“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好好的一个家一丢就是几十年，为什么没能好好地照管我们？为什么让我们破败成了这个样子？你到底去了哪里？”长长的泪水挂在了我的脸上。要走了的时候我跟那家的女人说，等退休了一定重新回到老屋住上两年，买是不可能的租总可以吧。其实我是说给老屋听的，我在安慰这个家：别难过，总有一天我会回来，还会来照管它们，还会继续我们从前的生活。那女人连连点头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在回去的路上，我反复念叨：“等退了休我就回来，把我的屋子收拾好，把地毯重新铺上，把窗帘重新挂上，把地板重新铺上……”可是我心里明白，以前的生活已经再也连接不起来了。【原创】内蒙古｜高杉杉：那个远去的家（上）
作者简介高杉杉，赤峰市喀喇沁西桥镇宫营子小学教师，热爱读书写字旅游，所写的每一个故事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 平台简介 ★★【阿拉善文化艺术传媒】是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盟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文艺两新”合作平台，为《阿拉善文学》推选优秀作品及新人。该公众号不限年龄、地域，为文学、书法、摄影、美术、音乐等领域作家、艺术家、爱好者提供原创作品免费编辑、分享发布、推广展示等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