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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保存了三十年的手稿,只因为一个敲打我心灵六十五年的人。这个人就是我的启蒙老师,中共党员,周观瑞。六十五年前,我八岁,有幸成为他的学生。从此他进入我的心灵,进入我的人生。因此我在一九九零年一次培训班上,闲余时间写下了这篇草稿。至今我七次搬家,都牢牢收藏在我的保险箱里。他是济源市承留杜村人。一九五五年,他二十七岁,辞别新婚的爱妻,背上铺盖行李巻,步行一百八十余里路,来到我的故乡邵原镇最南端黄河边小沟村教书。每月二十元工资,每天七两面粉,自己烧柴做饭。不要说和蔼可亲对人,不要说兢兢业业教书,不要说有德高望重的威信,更不要说他所教的学生成绩优异,各项工作样样先进,评模次次有,评先无空过。单说他一个中共党员的形象,就令我折服一辈子。他起初不会做饭,硬是乡邻手把手教他。他住在一个祠堂里,白天教书,晚间批改完作业,就是与群众一起东西南北拉家常。把学校和社会连在一起。参谋村里工作,调解家庭问题,解决邻里矛盾,都在他业余工作之列。在我的记忆中,凡是村里开群众会,他都手拿报纸,提前到场,利用会前时间,读一读报上新闻,讲一讲国家发生的好消息,解释一下目前党和国家的新政策、新法规,或者教大家唱唱歌。农村老百姓居住分散,到会哩哩啦啦,没有两小时人到不齐。刚解放,群众思想涣散,文化生活匮乏。自从周老师这个举动,群众把开会看成了如看戏,看花鼓,听说书的文化娱乐活动。不要说长时间迟到了,许多人都老是打听“啥时候开会哩?”“怎么还不开会呀?”月月如此,年年如此。村里群众经周老师熏陶,人心大变,村风大变,群众思想面貌有了极大改观。群众都以能跟周老师聊一次天,能请周老师一顿饭为荣,周老师成了村里的最要好的朋友。每年元旦,周老师组织打篮球扭秧歌等文娱活动,都少不了群众参加。特别是扭秧歌,学生前边舞,老大爷老太婆后边扭,年轻媳妇围着看,欢声笑声不绝于耳。校园里成了欢乐的海洋。活动结束,热气腾腾的猪肉厚面叶也熟了,这是学生每人一斤面从家里兑起来的。家长拿着碗,围着石头堆起来的临时火灶,排队乘饭。学生与群众都享受了节日的快乐和一顿丰盛的美餐。春天到了,课余时间麦地里踢球,黄河岸边赏船,山坡上采花。教学生打弹弓,弹弹子,踢毽子,下棋,做游戏……。群众有事,找周老师参考,有矛盾找周老师调解。全村老少都把周老师看成亲人。大家都交口称赞周老师。这个年轻的共产党员,真的是老百姓心中的一位大好人。周老师离家远,家中又有新婚爱妻。一年放收麦收秋两次假。他在放假回家前,都要帮村里人干两天活,始终如一。城里人驾驶牲口口令与山上人不一样。山上人让干活的牲口停,叫“呜唷”,城里人叫干活牲口开始,也喊“呜唷”,正好相反。当他帮群众耙地时,他喊“呜唷”,又打了一鞭,让牲口走。牲口却猛地往后倒,一下把周老推翻在地。一根六寸长的耙刺,一下扎进周老师脚面的肉里。顿时鲜血灌满了鞋窝,他疼得抱住脚滚在地上,满脸汗珠,却叫不声来。后来在群众帮助下,抬回学校,叫来医生包扎处理。从脚面一直肿到膝下。群众们抢着给老师送饭,伺候,直到爱妻闻讯赶来。群众对人都炫耀:“今天我给周老师送饭了!”尤其让我敬佩的是,在我心目中,他是一位真正的共产党员,是党的最忠诚的宣传员。我们村群众居住分前后两片。中间有个石碾盘。无论春夏,晚上人们劳累一天,返回家里吃晚饭的时候,他一手拿铁皮广播筒,一手拿着报纸,登上石碾盘,用手电筒照着,向群众宣传报纸杂志上的新闻和好消息。一直到现在,“老乡们注意了,好消息!”洪亮的广播声还响在我的耳畔。在这个碾盘上广播,得两遍。因为对着前庄广播一遍,还得对着后庄广播一遍。有时兴致来了,爬到村对面石崖上广播。在这里,广播一遍就可以了。但要爬上这个石崖可并非易事。这条近九十度的小路,平常人是不走的。踩着脚窝,手扒着石头棱,才能上去。太陡太危险,只有羊群可上到崖上。有月亮还好些,漆黑的夜里,就艰难了。有一次,他在上到最后一个台阶时,脚下打滑,要不是手扒着崖石,不知道闯多大祸呢!过后他对人说:“真吓坏了!”一个在深山野沟中教书,天高皇帝远,能自觉地履行一个共产党员的职责和义务,可见他的党性原则有多强!但他的回答是“应该的”。他在我村教书六年,调到本乡北李洼小学教书。临行,全村三百二十口人,有一百多人送行。群众舍不得他走,心里不好受,泪流满面。周老师也离不开朝夕相伴的群众,依依不舍,边走边擦泪。送了二里多地,要分手了,大家都坐下来,谁也不说话,只是擦泪。他头天走,第二天从外村上完小的学生回来,听说周老师走了,跑到地里把周老师种的菜,拔个净光。周老师不能吃,再来老师也别想吃。一九六三年,我在乡里上初中。离家五十里,星期天回不去,就在街上转。恰好碰到周老师。他抚摸着我的头,深情地叫着我的小名说:“小安,你离家远,回不去,就去我学校玩吧。”那时的我十二岁,傻乎乎的,老师叫去就去吧。当晚吃的是炒菜面条,你不知道有多香!那是吃榆皮面棉花叶的年代啊!夜里睡老师脚头,一夜蜷腿不敢展。起床时,身上酸困酸困。才知道跟老师睡好不舒服啊!第二天早上,老师做了一锅面疙瘩汤,又烙了几张大约直径有三十公分大的烙馍。吃完饭,他把吃剩下的三张烙馍,对折切开塞进我口袋里。把我送到村外,我下意识地回头向老师致谢。老师挥了挥手,让我走了。后来我才想到,那三张烙馍是老师送给我的中午饭,因为星期天到晚上学生都返校时才有饭的。两顿饭,三张烙馍,不足为奇。但在那个严重自然灾害时期,公职人员,每人每天七两白面。我走了,可老师要三顿不吃饭,才能凑合过去呀!每每想到那个场景,我都不由得泪流满面。黄河小浪底水库拆迁移民,我村迁往济源市轵城镇,离周老师家有三四十里地远。二零零五年,我村群众组织代表去杜村探望七十八岁的周观瑞老人。整整五十年了,亲情仍不断!因为他永远是人民心中的丰碑!他一只眼因操劳过度失明,身体硬朗。席坐之间,已认不出满头白发的当年学生。但一提起名字,他立刻喜形于色,连连笑着说:“记得记得,还一直想念你们呢!”接下来把他刻在记忆中的干部群众,问个遍。还问你们在老家生活得怎样,通汽车了吗?在场的人个个激动万分。几年后他安然离世,我村人听到消息后,都说:“真是好人不长寿啊!”怀念他,不是因为他是我的恩师,也不是因为他帮父亲给我买了第一支钢笔,更不是因为他教我时,一年级直接升到三年级的荣耀,而是因为他是一个扎根于人民群众之中,为党为人民忠心耿耿服务终生的中国共产党员,一个与人民群众血肉相连的共产党人典型的形象。
作者简介:赵尧安,河南济源轵城镇小沟村人,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