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说《论语》:述而篇(十四)

01
原 文
述而第七
07.14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
02
释 解
卫国国君卫灵公娶了南子,太子蒯聩欲谋杀南子,阴谋败露后,蒯聩逃往了晋国。卫灵公去世后,蒯聩的儿子辄被立为国君。蒯聩利用晋国的力量企图回国继承君位,结果引发了父子争君位的战争。因卫灵公在世时,没有任用老师的打算,老师便离开了卫国而到了陈国。卫灵公死后,蒯聩之子辄继任君位后,引发了与父亲蒯聩的君位争端。面对父亲蒯聩与儿子辄的争国的乱象,弟子们心中处于抉择两难的困惑之中。一方面作为父亲的蒯聩是处在不仁不义之地:作为卫灵公的子,不子,作为臣,不臣;作为辄的父,不父,弑君夫人南子,不忠,不孝;出逃奔卫,用外邦之力与子争位,僭国,盗国。另一方面作为子的辄虽然处于正义之地,但辄之拒父显出其不孝,与父之战显出其不义。为此,弟子们期盼能得到老师的教诲。于是冉有对子贡说:“老师会帮助卫君辄吗?”子贡说:“好吧,我去请问问老师。”子贡去老师那里问道:“老师,伯夷、叔齐是什么样的人呢?”老师说:“是古代的贤人啊!”子贡说:“他们相互推让,不愿做国君,后来有怨恨吗?”老师说:“他们求仁而终于得到仁,怎么会怨恨呢?”子贡明白老师所言,伯夷叔齐的让国之仁,与蒯聩与其子辄争国不可同日而语,辄之拒父,义虽无疑,但无伯夷叔齐让国之仁。于是子贡出来对冉有说:“老师是不会介入他们父子之争的,不会帮助卫君辄的。”
03
释 字
为(爲)
《说文》:爲:母猴也。其为禽好爪。爪,母猴象也。下腹为母猴形。王育曰:“爪,象形也。”薳支切。𢏽,古文为象两母猴相对形。
《广韵》:爲:《尔雅》曰:“作、造,为也。”《说文》曰:“母猴也。”
汉字“爲”从爪从象,甲骨文像一只手牵着一头象,会劳作之意。从“爲”字的构形,可以推知远古时代中原地区气候的温暖,人们驯服大象役其劳作,透露出汉字的古老久远。罗振玉认为,“为”字古金文及石鼓文从爪从象,不见母猴之状。卜辞中“爲”象手牵象形。意古者役象以助劳,其事或尚在服牛马以前。张舜徽曰:“远古中原一带,本为产象之地,故今河南,古称豫州。豫者,大象也。证以殷墟遗物中有镂象牙礼器及象齿甚多,卜辞中亦有获象之语,知在殷世,象犹盛产于中原。古人役使之若後世之用牛马然,理或有之。为字从手从象,亦犹牧字从攴从牛,驭字从又从马耳。”《说文》“母猴”,是根据已经讹变的小篆而误解。“为”本义是驯服大象,使原本自然而自在的大象听命于主人而劳作。由此引申为帮助、做事之义,又引申替、变为、作为、治理。本章为帮助、支持义。
将
《说文》:將:帅也。从寸𤖕省声。即谅切。
《说文解字约注》:桂馥曰:“帅当作䢦。本书'䢦,先导也。’”李富孙曰:手部:'𢪇,扶也。’按将本读子谅切,后转为资良切。《释诂》:'将,大也。’《释言》:'将,送也;资也;齐也。’皆广将字之义。《诗》:'福履将之。’笺云:'将犹扶助也。’又'无将大车。’笺云:'将犹扶进也。’此当即𢪇字,今已并合为一矣。《玉篇》:'𢪇,今作将。’”张文虎曰:“手部有𢪇字,从手爿声,训扶也。此变手从寽,寽即肘字,肘即手也。将字宜为𢪇之重文。至酱字,当从酉从将省声。今云将字从酱省声,未敢信从。”马叙伦曰:“张说是也。从肘、爿声。今杭县谓以手扶人行曰将。然於小儿则以手,於老人则以肘也。"舜徽按:许君解此字,盖专主於将帅之义,故以帅释将。而谓为酱省声,违於造字之恉,固已远矣。古者将相等字,无形可象。止能依声讬事,取义相近宇假借为之。将之本义为扶进,而用为帅字;犹相之本义为扶工,而用为丞相字也。此字当从爿声,与𢪇字同。
《玉篇》:將:子羊切,行也,欲也,或也,送也,奉也,大也,助也,养也。扶侍为将。又子匠切,帅也。又七羊切。
汉字“将”甲骨文左边爿(古床字,一说为鼎) 表音,右边是肉字,表示将肉放置在爿上。金文在肉的下方加上“手形”,从又、肉、爿,表示用手拿着肉。本义是持取、扶持,引申指顺从、遵奉。假借作助动词表示想、要,引申为时间副词表将来时。古代假字指将军、统领。本章为副词将来、将要之义。
04
素 说
前一章通过《韶》乐对老师的感染化境的陶醉,期盼弟子在“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的实践中,克己复礼的同时,别丢掉“乐”的熏陶感染,把握“乐”是“礼”的组成部分,是温润化德、文明开化的整体,从中领悟仁德修行的“立之于礼,成之于乐”的必由之路。本章通过卫君父子争国事件,针对弟子行动抉择两难的困惑和师生间的对白,表达了老师对古之先贤兄弟间仁让之义的赞赏,对当下父子争国无德的厌恶。让弟子从中体悟仁德、礼让和孝义。卫国国君卫灵公娶了南子,太子蒯聩欲谋杀南子,阴谋败露后,蒯聩逃往了晋国。卫灵公去世后,蒯聩的儿子辄被立为国君。蒯聩利用晋国的力量企图回国继承君位,结果引发了父子争君位的战争。因卫灵公在世时,没有任用老师的打算,老师便离开了卫国而到了陈国。卫灵公死后,蒯聩之子辄继任君位后,引发了与父亲蒯聩的君位争端。面对父亲蒯聩与儿子辄的争国的乱象,弟子们心中处于抉择两难的困惑之中。一方面作为父亲的蒯聩是处在不仁不义之地:作为卫灵公的子,不子,作为臣,不臣;作为辄的父,不父,弑君夫人南子,不忠,不孝;出逃奔卫,用外邦之力与子争位,僭国,盗国。另一方面作为子的辄虽然处于正义之地,但辄之拒父显出其不孝,与父之战显出其不义。为此,弟子们期盼能得到老师的教诲。于是冉有对子贡说:“老师会帮助卫君辄吗?”子贡说:“好吧,我去请问问老师。”子贡去老师那里问道:“老师,伯夷、叔齐是什么样的人呢?”老师说:“是古代的贤人啊!”子贡说:“他们相互推让,不愿做国君,后来有怨恨吗?”老师说:“他们求仁而终于得到仁,怎么会怨恨呢?”子贡明白老师所言,伯夷叔齐的让国之仁,与蒯聩与其子辄争国不可同日而语,辄之拒父,义虽无疑,但无伯夷叔齐让国之仁。于是子贡出来对冉有说:“老师是不会介入他们父子之争的,不会帮助卫君辄的。”本章体现了老师的“依仁游艺”的智慧,展示了“危邦不入,乱邦不居”、“邦有道则见,邦无道则隐”的仁德之面向。
本章需要注意是孔子弟子和师生间的问答中的诗性思维方式。从冉有之问卫君一个人到子贡之问伯夷叔齐两个人,从孔子答伯夷叔齐兄弟之仁让,到父子争国之不仁。这些问答中展现了孔子时代人们普遍采用的诗的思维方式。唐文治《论语大义》中说:“蒯聩得罪于父,固不当立,晋赵鞅帅师纳蒯聩,则卫辄自无拒父之理,为辄计者,惟有逃之而已。故子贡以夷、齐为问。夫子答以古之贤人,则其不为卫君已可知矣。而子贡又有'怨乎’之问,何也?盖所以穷古圣贤之心理也。怨者,固非怨父,亦非怨国人,亦非怨武王,盖叔齐不得立,伯夷或有遗憾;伯夷不得立,叔齐或有遗憾,而吁嗟天命之衰,或不免怨我生之不辰尔。然而中子之立,国祚绵延;不食周粟,正气塞乎天地,忠孝两全,尚何遗憾?夫子曰"求仁得仁,又何怨",至是而知卫辄之心,决不能以自安,其罪案定矣。故出曰'夫子不为也’,语意紧承,而圣贤心心相印,自在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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