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夏之雨雾中,穿行

又下雨了。

稀里哗啦。

走在出村的马路上,两边都是绿油油的麦田。

此时,那些一望无际的麦子,全笼罩在一片濛濛的细雨当中。风不时地吹来,麦浪便一个劲地翻滚。——这些次第起伏的绿色波痕,从近处向着西北方向,随风翻卷而去。

麦子们,是有着柔软茎秆的植物;所以,那风一来,它们便一齐仰俯着身躯,任着风的意志,去塑造出各种弯曲不同的角度。——麦子,虽然众多,数以万计,无边无际,但却因为本身的柔弱,也便从来无法抵抗住狂风的肆虐。

此样的品性,从另一个角度去看,也许,这便是麦子的生存之道了,——以柔软去逢迎刚强,刚强的力量便会融入柔软的躯体。这种软柔,缓冲了风的力量,那麦子也便可以安然地生存下去。

这——,便不能不说是一种生存的智慧了。也便是这样的智慧,让人类终于看到了如此广阔的田地里,那些绿浪翻滚的景象。

路的两边,都是树。只是,这些树儿,它们的样子却是与这挤挤的麦子全然不同了。

我记得,以前,这里栽种的全是杨树。那些高大的本地杨树,虽然腰杆并不如钻天白杨那样挺直,——弯弯曲曲的,而且,树的表皮也是非常地粗糙。但是,它们却是生来便有一副倔强的脾性,——狂风吹来,你很少看到它会弯动着身躯去迎合着风儿的节奏。那架势,大有宁折不屈的意思。

也因为,具有这样的品性,大自然便给了它们一副好的身板,——所以,它们,曾经在这不断变化的道路两旁生存了好多年。

后来,因为人们的生存观念发生了变化,对于花儿草儿的,开始特别关注起来。而这些本地杨树,——外表突兀,没有漂亮的外形,更开不出好看的花朵,所以,也就最终躲不过被淘汰的命运,——几把大锯几辆车子,它们便被匆匆地砍伐清理掉了。

本地杨树走了,那些有着漂亮叶片和开出美丽花朵的风景树儿便来了。

这些风景树儿被送来的时候,树头是被砍掉的,没有枝儿,更谈不上什么叶子了。——没有头脑,便没有思想,所以,它们也只能由着人的意志去发展。

当它们栽植下去之后,很长时间,是与那路旁的电线杆子并无二致。一棵棵,没有脑袋,只是一根根直立的棍子的形象,向着远方,一字儿排去,——虽然整齐,却并不美。

也许,这就是美丽的事物,必须经历的苦痛吧。它的生存,是有着宠物一样的价值的,它们生来便是注定要仰着人类的鼻息。

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吾非树,不知树之感想。当看到那一只只蹦跳的小宠物时,我想,那些宠物的心情,是否便应该就是这树儿们的思想呢。

总之,经历了一个春天无有头脑的日子,它们那柔嫩的枝叶到底长了出来。

那是一片美丽的枝叶了,如火炬,又如那些经过很好保养过后,而流浪在街头上的姑娘们的长发。

这样的树儿,此时,正站在我的身旁,它们在风中摇曳着一身的“华丽”,将我的视线引向远方……

雨不停地下落着,打湿了它们的叶片。风吹来,那一身的枝叶便旋动起来,——那动作,好像是单为甩掉叶片上的水滴而做出的。

这花树,在风雨面前,无疑是刚强的,这可以从它的举动分辨得出;但是,在这大自然里,它们又是多么地柔弱。这就是它们的命运了!

风不断,雨濛濛。

一片雨雾之中,柔软的麦浪还在翻滚着;而茎干直立的风景树儿,一直在摇动着它们的枝叶。

我便是从这样的雨雾中,驱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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