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智者明哲保身宗室架空,萧赜疏远兄弟萧嶷除外
萧赜因为猜忌接连诛杀荀伯玉和垣崇祖,吓坏了不少人,尤其是出身世家的重臣,开始主动引退或低调做人。比如,侍中、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王僧虔坚决辞让开府仪同三司,并对侄子王俭道:“你在朝中担当重任,即将成为三公,如果我再接受这一任命,便是一家出现两个宰相,我实在怕得要死。”永明元年(公元483年)七月二十二,历经近一年,萧赜终于接受了王僧虔的辞职,只加授特进。王俭曾营建了一座横梁跨度很大的书斋,稍微超过有关规定,王僧虔看到后很不高兴,掉头便走,王俭当天便将书斋拆毁。当初,王弘与兄弟们一起聚会,任凭儿孙嬉闹。王僧达跳下地来,装扮成小老虎的模样;王僧绰正襟危坐,用烛花做成一个凤凰,王僧达把凤凰抢过去打坏了,他无动于衷;王僧虔把十二个棋子累在一起,棋子既不倒落,也不用重累两次。目睹他们的举动,王弘叹息道:“僧达才华出众,性情豪爽,应当说不比别人差,但我担心他会给家族带来危难;僧绰会凭借名声与品行而受到赞誉;僧虔肯定是一个谨厚长者,会成为三公宰相。”后来,王僧达、王僧绰、王僧虔三人的结局果然和他的预言一致。永明二年(公元484年)正月初二,萧赜以后将军柳世隆为尚书右仆射;竟陵王萧子良为护军将军兼司徒,领兵置佐,镇守西州。萧子良是萧赜的次子,从小清高自赏,喜欢结交朋友,士大夫也都聚集在他的门下,又喜欢收藏古代器物和服饰。记室参军范云、萧琛、任昉、法曹参军王融、卫军东阁祭酒萧衍、镇西功曹谢朓、步兵校尉沈约和扬州秀才陆倕等,都在辞章修养上很有造诣,尤其受到萧子良的厚待,号称竟陵八友。另外,法曹参军柳恽、太学博士王僧孺、南徐州秀才江革、尚书殿中郎范缜和孔休源,也都是萧子良的朋友。萧子良笃信佛教,延请高僧讲论佛法,佛教之盛行,江左从未有过。有时,萧子良亲自给僧人端饭送水,世间都认为他有失宰相体统。萧子良是典型的名士、文人做派,手下自然也都是以文士为主,但有一个人不得不提,那就是萧衍。萧衍,出身兰陵萧氏,和萧道成虽是同族,但比较疏远,严格来说并不算南齐皇室。萧衍从小聪明,喜欢读书,博学多才,尤其在文学方面很有天赋,由此受到萧子良的赏识。萧衍做事颇有谋略,文武全才,王俭非常器重他,对他的才能惊异不止,曾对人宣称:“萧郎刚年过三十,贵不可言啊!”以萧子良和他的这些属官,自然难以担起大任。实际上,萧赜让他担任宰相,不过是来充门面的,真正掌权者是中书舍人。中书舍人本是皇帝的秘书,凭借起草诏书的特殊使命,逐渐掌握权力。此时,共有四位中书舍人,分别派驻各省,称为四户,其中尤以茹法亮和吕文显最受信任。茹法亮和吕文显总揽大权,声势超过了其他文武官员,地方官不断来去调换,四面八方给他们送的礼物,一年达数百万之多。王俭对此深为不满,借着天象生变向萧赜进言道:“吕文显等人专断独行,徇私舞弊,以致天象出现异变,祸出四户。”萧赜亲自写诏酬答王俭,却不能改变这种现状。其实,这就是萧赜想要的结果,将权力交给品级更低的人,更利于自己独揽大权。萧道成临终前,将萧晃托付给萧赜,特别嘱咐要让萧晃留在建康或附近任官,不要派他去边远的地方,又道:“刘氏如果不是骨肉相残,外姓怎么可能有可乘之机?你们应该深以为戒!”旧制规定:诸王在建康时,只可以带四十名武装侍卫。萧晃喜欢武士的威仪,离开南徐州时,私下带着几百件武器返回建康,被负责防禁的部门发觉,扔进了长江。萧赜听说后勃然大怒,打算将萧晃绳之以法,萧嶷叩头哭泣道:“萧晃的罪过,诚然不可以宽恕,但陛下该想想先帝临终之言。”因为萧嶷的力劝,萧赜虽然没有严惩萧晃,对他再也没有信任和宠爱。武陵王萧晔多才多艺,性情直率,也得不到萧赜的宠爱。有一次,萧晔参加御宴,大醉倒地,帽子边上的貂尾都沾上了肉汤。萧赜笑道:“肉汤把你的貂尾都弄脏了。”萧晔借机调侃道:“陛下喜爱这些羽毛,却疏远亲生骨肉。”萧赜立马变脸。萧晔一向轻财好施,所以他没有积蓄,将后堂的山叫做“首阳”,以此抱怨生活贫困以及萧赜的薄情。当初,萧道成和萧赜之间产生冲突,萧嶷坚决的站在萧赜一边,萧赜由此对他信任有加。这一年,萧赜下诏,将萧嶷的封邑增加到四千户。尽管地位尊崇,萧嶷却丝毫没有骄矜之气,反而更加谨慎。萧嶷身高七尺八寸,仪表堂堂,仪仗和侍从们的礼节规范程度都远远超过其他官属,每次出入殿堂,见者无不肃然起敬。刘宋元嘉年间,诸王进入宫内斋阁可以穿白色便服拜见皇帝,只有到太极殿四个厢房时,才穿正式官服。刘义隆之后,这种制度逐渐取消。萧赜对萧嶷极其友爱,凡在宫内歌舞饮宴,都允许萧嶷按照元嘉时代的制度穿戴。萧嶷坚决辞谢,只有在萧赜来到家里时,他才敢穿上白色便服,戴上乌纱帽陪宴。至于衣服、器用的标准,连同自己的一举一动,萧嶷全都向萧赜汇报,从不独断专行,开支也都务求节俭。萧嶷一直担心地位太高,权势太大,多次请求解除他扬州刺史的职务,改授给萧子良,萧赜始终没有签应,对他道:“扬州刺史你要当一辈子,不要再多说什么。”一旦坐上皇帝高位,他所需要的只有绝对服从,眼中没有兄弟,只有臣子,没有友爱,只有忠诚。在这一点上,萧嶷看得最清。朝野都认为萧赜对待兄弟要比曹丕好些,但不如汉明帝刘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