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人的日子伊始（散文）

日子从床上起来的一刻开始。时间计算，应该还提前五分钟，醒来，赖在床上，回味着梦，而后活动活动床板上煎了一夜的手脚，做做将在星球上行走的准备。第一件事，排泄。人是睡着，身腔之内却积极工作，消化吸收产生废料，凌晨五点许大肠准时蠕动，只待你入厕蹲下哗啦几声，清理完毕。内务整理之后必得打扫门庭脸面，拧开龙头洗洗脸，刷刷牙齿。与他人相较省略头发打理。几年前已经成就了固定的发型，无须再费时间和心思，恒久持有男人刚硬风度，以及在人群中容易识别，并且有了夜光,有如闪亮的星在地下潜行。头上省事，还是会在洗漱间面对照镜细细地审视面相肌理，欣赏额头增加的几道划痕，眼角纹路密度变化，当然对脸上新增的色沉的老年斑，会用手指繃拉着皮仔细瞧瞧，这是岁月最新赠予的勋章，张挂最为眩目醒眼，相当高悬中堂。镜前的少许时间于一日的开始大有必要，对自己的审视可以十分准确地定位在世间怎样行走，知已者不再迷途，也能警惕着不测，把些日子的计划在心里紧一把。

接下来，为自己倒下一大杯温开水，喝下去。人跟树木差不了多少，浇水最为紧要。

然后打开家门，脸洁牙亮的走出去。老天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但你无所顾忌地迈开双脚和划动着两手在天地间行走着，舒缓，腹式呼吸，尽量地把两手摆动起来，心无旁骛，渐渐弯曲的腰最大限度的伸展，干瘪的胸脯尽力挺起，两眼向着时光的深处直射。清晨的行走是让身体机器发动起来，保障中间不随便停机，也鼓励着旧机器坚韧坚持。运转有些年月了，毛病多多，松弛者不少，锈蚀者或有，残损者日见，能转则转，不转则罢，“小车不倒尽管推”，不能躺着干等最后节日到来。

机器是发动起来了，回家添些料。一日里第一次加料，有些隆重，精品较多，量也有些足，小勺小勺喂入，细嚼慢咽，贵族作派，自我做回皇上也并不会生些是非麻纱，家里人望你食量食欲只是高兴，宛如全家中了大奖，于是高声唤贱内另加半个苹果。苹果的甜味还残留舌齿，人好好地坐在书房里了。打开昨天没有读完的书今天继续，把中断的故事接续下去。昨天是好好的两口子开始出现了危机，感情微妙，心不可捉摸，好的是今天又有转机，男女又做起了新的白炽热恋。世界上的怪事多，最多最神奇莫不过男女之间的情感。男女在公园树林里追逐游戏，读故事的人坐在书房兴叹，想起年轻时自己的事，疯了狂了没有委屈一腔感情。读书人大抵是摩挲自己的心，悲欢交集，苦乐轮换，一颗心似乎安放奔走的马背上，起伏跌宕撞击。文字演绎世事，书中写尽情义，书籍大凡是做做浇灌人心的事。时间在字里行间流泄，是让人不知不觉的，看看已是近饭时，掩卷出门，唤贱内同往，是该做今日第二次添加草料的事了。

2017年11月27日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