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巷故事】华人精英同福里 汉口三刘故事多

洞庭村(含原同福里)平行于汉口南京路,在南京路北侧,为单条主巷型里份。巷道长180米,宽4米。一个出口在鄱阳街,一个出口在洞庭街。现有28个门栋号,均为二层或三层砖木结构的石库门住宅。洞庭村是汉口里份中建造较晚(20世纪30年代中期),因而设计较好、设备完善的高级里份。据《武汉市志*城市建设志》的“1947年汉口市各大里分房屋业主调查表”记载:洞庭村,联合公司,11栋;同福里,联合公司,13栋。

华人精英同福里

洞庭村临近的南京路,在英租界时期名叫阜昌路,因为有汉口最大的俄商砖茶厂之一的阜昌砖茶厂而得名。同福里和洞庭村原来均为阜昌洋行的地产,在英租界的地块编号中分别为47号和65号。俄国“十月革命”后,俄商砖茶贸易逐渐衰落,其地产也逐渐售出。同福里和洞庭村的地皮均购置于阜昌洋行。

据《武汉地名志》记载,“此村西段于1936年由胡、宋、蒋三家投资合建,取名同福里。同年由张、季二姓在东段建房成巷,因临洞庭街,取名洞庭村。1967年合并统称洞庭村。”(一说同福里实际开始建造的时间为1931年)

同福里1号和2号的主人是中国医士胡仁斋。据侯红志在《洞庭村钩沉》一文中记录的访查所得(该文收入《百姓发现》,2009年由武汉出版社出版),胡仁斋本名胡家兴,以字行,湖北省汉阳县人,1909年毕业于湖北最早的西医学校——汉口大同医学校(初名伦敦会医科学校),就职于汉口仁济医院(今协和医院前身)。《汉口大同医学校同学录》记载,“本校创立于民国前八年,董其事者为英人纪立生、孟合理两博士,校址附设汉口仁济医院内,名仁济医学。”后学校“推广范围,移至后花楼博学旧址,更名大同医学。”该同学录还收录有一份中华民国副总统黎元洪于1913年奖给胡家兴(仁斋)一枚银牌的证书,上书:“一千九百一十一年民军起义时,查有汉口红十字会胡家兴医士,指挥会员救治伤亡军士,努力甚勤,合行赏给银牌一颗,以示奖励。”

另据《黄埔军校同学会*第十五期黄埔军校同学录》,有一个汉阳同学叫艾文安的,其通信地址是“汉口特三区同福里二号胡仁斋医院转”。这表明,胡仁斋先生拥有的同福里1号和2号房产,曾用于开设医院(或称医寓);艾文安与胡仁斋均为汉阳县人,所以有信可以暂存胡仁斋处。

和胡仁斋同时建房(同福里4号)的另一人也是中国医士,本名宋世醒,号西庚,湖北省天门县人,同样于1909年毕业于汉口大同医学校,先后就职于黄陂仁济医院、岳洲普济医院、汉口扬子铁厂医院和汉口红十字会医院。

宋世醒的侄子宋辉汉在江汉关供职,收入颇丰,他出资给宋世醒建造了同福里的房子,据说用了4万银元。另据考证,同福里的建造者之一为武汉华商中著名的刘氏三兄弟。刘家的房产是同福里8号。

汉口三刘故事多

刘氏三兄弟指刘鹄臣、刘逸行、刘季五,他们最大的名声来源于一纱和震寰纱厂的建设。刘鹄臣,行二。清末在汉经营祥丰厚土栈,成为汉口著名富户。曾创办谦益钱庄、刘有余堂中药铺,1921年任汉镇既济水电公司监察;刘逸行,行四。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习土木建筑;刘季五,行五。亦留学日本,专修经济与法律,曾参加中国同盟会,回国后在山西做过知县、知府。

1914年,汉口商务总会总理李紫云发起创办汉口第一纺织股份有限公司,拟筹资300万元。刘氏三兄弟参加发起,投资25万元。李紫云任董事长兼总经理,刘季五任副董事长兼副总经理。后因第一次世界大战等外部因素,以及股东之间发生矛盾,刘氏兄弟退出汉口第一纺织股份有限公司。1919年,刘氏兄弟又与俄商阜昌洋行买办刘子敬合资,并吸收在汉富户在武昌下新河创办震寰纱厂,当时资本折合银元为175.68万元。由刘逸行(行四)设计建厂,1922年5月开工,陆续开足2.6万余枚纱锭、250台布机,刘子敬为主任董事,刘季五为总务董事兼理业务,刘逸行为专任董事兼理厂务。1928年刘子敬病故,内外业务均由刘氏兄弟负责。后因外汇暴涨、订购设备不能如期到货,造成巨额亏损;1931年汉口大水,加上洋纱倾销,震寰纱厂难以维持, 被迫于1933年5月停产。

武昌原第一纱厂办公楼。

1935年常州大成纱厂准备在汉设分厂,见震寰纱厂的厂房与设备均现成可用,乃与震寰合作 ,共投入资金60万元,大成占60%,震寰占40%,合作期限6年,改名为武昌大成纺织染第四厂,1936年开工。刘逸行之子刘寿生任董事兼副厂长,刘季五之子刘梅生任董事兼驻厂工程师。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因抵制日货,中国纺织工业略有转机,两厂合作稍有盈余。1938年武汉沦陷,大成与震寰两厂合作结束。接着震寰内迁,一部分设备从水路运往重庆,另一部分从铁路运往西安。运往重庆的1万纱锭沿途遭遇轰炸,损失过半,抵重庆后无力独立开工,乃将剩余纱锭租与重庆裕华纱厂;运往西安的纱锭租与西安大华纱厂。抗日战争胜利后,震寰纱厂迁回武汉,于1946年恢复生产,刘梅生任经理直至解放。1951年,震寰纱厂改为公私合营企业。

刘季五在筹办震寰纱厂的同时,在汉口鄱阳街与胜利街之间筹办汉口打包厂并在沙市扩建分厂。抗日战争胜利后,汉口打包厂由刘文卿(刘季五的三哥)之子刘笃生任经理。1953年,汉口打包厂公私合营,改名为建华打包厂,后又改名为建华仓库。

从1954年起,同福里8号的整栋楼都由刘笃生一家居住。

华籍校长捐房产

洞庭村5号,比旁边其他门栋里的房间要多很多,现在挂着“福顺招待所”的牌子,也挂着“武汉大学汉口办事处”的牌子。该办事处的设立,可能因为在1957年武汉长江大桥建立以前,来往武昌和汉口之间只能坐轮渡,一天难得往返。

进入5号门内,可以看到墙上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这样的文字:

周御瀛、周金藻先生于一九四九年五月四日立契,将同福里九号房屋捐赠国立武汉大学。经武汉市人民政府一九五三年五月廿六日正式核准并办理手续。

武汉大学立

一九八三年八月廿八日

2014年洞庭村5号。王汗吾摄

据武汉文史馆网页介绍,周御瀛(1894—1990),女,湖北人。毕业于美国纽约西拉扣大学并获硕士学位。曾任汉口辅德中学、希理达女中教员,汉口协和女中、懿训女中校长。1985年入馆。

周御瀛担任校长的懿训女中,即今武汉市第二十一中学,就在离洞庭村不远的南京路另一边。当年可能是周校长为了工作方便,在洞庭村购置了住宅。至于她为什么将该房产捐献给武汉大学,尚未看到相关资料予以说明。

据《汉口租界志》记载,汉口懿训女子中学是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由英国基督教伦敦会在武昌昙华林创建的,创办人富士德女士(Mrs.A.Faster,英国伦敦会华中大区传教士夫人),初名懿训书院,是中小学联贯的学校,学制8年。开办之初,不收学费,家境贫困者免交伙食费,惟要求放足,入学者寥寥。开设有中小学课程;另设家政常识必修课,培养妇女操持家务之能力。学生毕业后,多入教会小学任教。1911年学生不足百人,教师6人。1918年富士德退休,高文员女士继任校长。

民国时期,懿训书院于1912年迁往汉阳东门,易名懿训女子学校,学制改为5年。1926年北伐军进入武汉后停办。1927年学校迁至汉口中正路,1929年迁至前德租界四维小路,与基督教圣公会、循道会等教会办学校合并,易名协和女子中学。1931年由中华基督教会收回自办,仅接受英国伦敦会津贴,再迁到三特别区湖南街(今胜利街南京路口)25号英商堆栈内复校,更名私立懿训女子初级中学校。次年初中部奉准立案,时有学生68人,开初中3班,高小补习2班,有中外教职员8人。

1931年前,学校均由教会管理。1931年,始由美国西拉扣大学教育管理硕士周御瀛女士任校长。学校重视师资力量的配备,聘请的教员须接受正规的师范教育;学校重视实验教学,实验仪器和教学设备齐全。

学校校训为“求实学,做好人”,要求学生求真学问,反对混文凭。因此,学生入学和毕业都要经过严格的考试,即便音乐课不及格也不能毕业。学生业余活动丰富,周末举办文娱晚会;春秋季组织远足和野餐。日常就餐,要求学生踏着口琴吹奏的节拍进入食堂。每学期都与博学中学(今武汉市第四中学)联欢、举行校际运动会。学校组织有宗教性质的“懿光团”,星期日分班到格非堂参加礼拜,唱诗班则在校内唱圣诗。圣诞节期间,学生到里巷住户门前唱圣诗,以示祝福。

1934年,懿训女中增设高中部。当年有高中1班,初中4班,另有2个补习班,有学生190余人。1935年秋,高中部立案核准,定名私立汉口懿训女子中学。1937年,有学生322人,教职员22人。1938年春有学生9班,332人。

1938年夏,学校西迁到四川省江津县,一年后再迁到重庆南岸。1942年改名重庆市私立懿训女子中学。1946年秋迁回汉口。因校舍被炸毁,暂借格非堂上课。1948年2月在原址建新校。时有初、高中学生10班384人,教职员25人。1952年3月由武汉市教育局接办,改名武汉市第六女子中学。1956年男女合校。

懿训女子中学还出过一个小有名气的电影演员梁明。她原籍广东顺德,1922年9月29日出生于汉口。因为家庭生活困难,交不上制服费,1936年从懿训女中肄业。抗战爆发后参加抗日流动宣传队,后在铁血剧团、新中国剧社当演员,在《寄生草》《胜利进行曲》、《大雷雨》、《桃花扇》等剧中扮演角色。1948年起,在大同影片公司、文华影业公司、上海电影制片厂演出。1958年在上海戏剧学院和上海市电影局联合举办的电影导演、编剧进修班结业,任上海电影专科学校表演系和上海电影制片厂技工学校教员;其主要电影作品有《羊城暗哨》、《我这一辈子》等。在《羊城暗哨》中,梁明出演女特务头子“梅姨”,一直以慈眉善目的女佣人身份出现,直到影片结尾才揭露出特务的真实身份,人物塑造极为成功,当年也是好评如潮。

汉口懿训女中肄业的梁明饰演《羊城暗哨》中的梅姨。

打捞城市记忆  钩沉三镇往事

江汉关。

编辑:田联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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