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阎安 || 东篱作品:阎安印象(下)/轩诚清读(第509期C)

轩诚杂谈:

有人说诗歌已死,用以表述对当代诗歌创作的失望乃至绝望。东篱是陕西一位颇有影响的女作家,《美丽的原创生活》曾经刊发过数篇她的作品以及关于她的文章。今天,就让我们一起看看东篱眼中的中国当代诗歌与著名诗人阎安。

文:东篱

导语/播读:梁轩诚

我个人认为,阎安的诗是目前中国最好的诗,或者说最是诗的诗。眼见了多少貌似写诗的人,自我陶醉着又混沌不开地一行行辛苦排列,制造着诗的假象与形式,却从根本上背离的诗的核心与灵魂,南辕北撤地生生把诗歌拖离了它的出发点和原本的轨道,象积木堆起的大楼一般不堪一碰。不夸张地说,阎安的诗甚至也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好诗。如果说以阎安的诗去摘取诺贝尔文学奖也是有可能的。

中国文学史应当说是以诗歌为线索的。我也曾经是一个热爱诗歌的人,读过古今中外大量的诗歌,但近年来,我却厌倦了诗歌,那些口号似的声嘶力竭,装腔做势的所谓情诗,那些一再重复的我爹我娘的虚伪吟颂,那些无病呻吟的哼哼唧唧,要么就是堆砌辞藻玩一些花拳绣腿,而毫无厚度与张力,在一片嘈杂的繁荣之上,带给人的是对当代诗歌的绝望与厌恶。当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已成为开发商的广告词之后,我甚至拒绝读诗。

当然,余秀华的诗我还是喜欢的,我愿意读她的诗。

而阎安的诗更象是一把火炬,照亮了中国诗坛黯淡无光的星空。又象是秦岭山中涌流出来的奔腾清泉,涤荡冲刷尽尘世诗界的污泥浊水。他以北方为坐标,竖立起了一座独立不羁的高峰。他用心灵的书写,超乎寻常的意象,甚至是一个诗人滚烫跳跃着的热血,带着对历史、人类、命运、山川、自然的深切关注和毫不做作的情感,重新刷新了中国诗坛面目可憎俗不可耐的页面。

他对当代中国诗歌的贡献应当是开创性的,拓荒性的,里程碑性的。

这又让我联想到了逐日的夸父,他是有种夸父精神的,宁肯道渴而死也要追逐太阳。我还觉得他又象是带领犹太人越过红海,到达上帝应许之地、一个流着奶和蜜的迦南的摩西。是的,阎安的诗句有些真的很象是圣经的句子,神秘、跳跃,干净,结实,耐人寻味,咀嚼不尽。他那令人吃惊得张口结舌的精神气度和阵势,使他的诗有如再造天地般闪耀着神性的光辉。

这种充满力量感的天籁般的诗句,除了天赋其才以外,我想与阎安一贯遵循秉承的诗歌写作理念不无关系。

《整理石头》的背面,有阎安这么一段话:诗人的写作仅有历史意识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有时间意识;仅有人类意识是不够的,还得有地质、行星、恒星甚至宇宙意识。在宇宙的耐力和广阔中看人的事情,人尤其值得关怀和怜悯,而这也正是语言天然秉赋中包含的终极性本质和秘密。我的诗歌理想是我不会只对人类写出诗句,我的诗句的毛孔是面向整个世界和全部存在敞开的,那是一种极其微妙的展开、对接、提炼、综合,它既与源头息息相关,又能涉及并抵达现代物质世界的任何一种形态,任何一个终端……

我发现“抵达”这个词是阎安用的频率最多的一个词,抵达心灵、抵达世界、抵达鸟兽、抵达宇宙。他在一次陕西农村文艺创作座谈会上也用到了“抵达”这个词。他说乡村创作要抵达回不去的故乡,抵达乡愁里的中国。他总能见人所不见。会后,参会的作家们都在议论他的发言,觉得他说的话象他的诗一样振聋发聩,惊世骇俗。

我奇怪阎安的诗里还有好几首关于玻璃与镜子的隐喻:《玻璃》、《和镜子睡在一起》、《镜像研究者的发现》、《镜子》。

世界枯燥乏味

没有什么好玩的

也不要玩碎玻璃

因为碎玻璃的形状

就是死亡的形状

我一时还没能想清楚,这到底隐喻象征着什么?其实想要弄清诗歌到底在说什么,这想法本身就是愚蠢的。“整理石头”、“镜子”这两首诗在阎安的两本诗集里都有收入。《镜子》这首是标题一样,内容不一样。而《整理石头》是完全相同的诗,从标题到诗句。

陕北人是离不开石头的,那里曾经是个出石匠的地方。我小时候在铜川矿区就见过很多把身子贴在黄土坡上,手拿铁砧子,凿石头又砌石头的人,他们的手臂粗壮有力,但凿出的花纹却很讲究。我还亲眼见过一个陕北矿工全部用石头在矿上的东山坡上盖了一所房子。没有用一根木头,完完全全的石头房子。一直不明白这个陕北人凭借什么样的力量把石头的房子盖在那么高的山上,又是凭借怎样的智慧和技艺搭建起了这座只属于石头的房子。我父亲凿石头垒石头用石头的技艺就是跟迁徙到铜川的陕北人学的,他曾经在东山坡上打了一孔土窑洞,里面全部用石头箍了一遍,这个活是他自己干的。

从远古就存在的石头啊,它从不说话,可是沿着时间的河流,会看到它一直就在人类的身边,又怎能不让诗人去吟咏它。女娲补天用的不就是石头吗?

关于石头,阎安的诗集里大概有八首:(我内心期待是九首)《石头庄园的七种方式》、《华山论石》、《北山寻石记》、《山上的石头》、《一个石匠》、《追赶巨石的人》、《整理石头》、《祖国与石头》。我想阎安应当是个爱石头的人吧,他其实也一直是那个整理石头的人。他能不能也算是一个石匠呢?一定是的,不然,他干吗要把《山上的石头》、《一个石匠》、《整理石头》这三首诗原封不动地从《玩具城》里又搬回到《整理石头》里面呢?

(作家东篱)

一位写诗的文友到我家里,见到沙发上阎安的这两本诗集,便不再与我说话,颦眉蹙额专心地看起来,临走,又要强行拿走,终被我强行夺回。

老实说,一开始我是被阎安的气势震到了,吓到了,我读他的诗,觉得非常好,是真诗、奇诗,有种想写点感受的冲动,但只要一翻回到诗集的序言里去,就不敢再写一个字了。

在《整理石头》的自序里阎安写道:诗歌,这一最早由诸神直接参与的人类仪式,这一代表文明和人类命悬一线的终极性协调仪式的极端化文体,一定拥有着我们时代混乱生活之外异常特殊的语言神态。它居住在时间之中、我们的内心之中持续修炼,修炼着人和世界的真实神态,那像生命本身一样生生不息、与时间同在的神态将会凝结为语言。

他在《玩具城》的自序里这样写道:在我看来,诗人不仅仅要阐释人类共同命运的偶然性,而且天然地他要担当自己独特的命运,面对世界和诗人自身属于脆弱的那一部分,诗人应该心甘情愿地让自己成为一个牺牲者,自己作为先天的抵押留在彼岸。

我花了一整天时间阅读了阎安全部的博文,发现除了《玩具城》、《整理石头》两部诗集外,他还有《与蜘蛛同在的大地》、《乌鸦掠过城市的上空》、《无头者的峡谷》、《时间患者》、《鱼王》等诗集。可惜这些诗集我目前还没有看到。

我见到过整理石头的人

一个乍看上去有点冷漠的人

一个囚徒般

把事物弄出不寻常的声响

而自己却安于缄默的人

一个把一块块的石头垒起来

垒出交响曲一样宏大节奏的人

一个像石头一样具有执着气质

和精细纹理的人

这诗句为什么不是我写的呢,它代表我对阎安的印象。

丁酉年端午于铜川

(本文配图除标注外均来自网路)

作者简介:

东篱,原名胡菊,女,1962年生人。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现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当过教师、记者、杂志编辑。东篱为近年来陕西文学界颇有实力的女作家,作品以其具象的女性视角,在个人生命体验中关照社会现实,表现人生,以一个现实跟踪者和记录者的身份讲述生存状态及众生百态人生!从最真实与鲜活的生命体验里揭示社会矛盾与问题,体现出作家一向的社会批判精神和人文理想与关怀!故而,东篱的作品向以展示现实的淋漓彻底,不遮不掩,读者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心灵的契合,以此而赢得读者!成为新女性文学的代表之一。

诵读者简介:梁剑,字轩诚,陕西三原县人。知名策划人、资深媒体人,西京学院至诚书院客座教授,陕西石岗书院院长,石岗国学院执行院长。2015年,创办原创文艺平台《美丽的原创生活》。

美 丽 的 原 创 生 活

专 注 原 创 文 学  |  分 享 生 活 美 丽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