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山 薛前发//灰白衫子上有几个泥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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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山 薛前发//整个学校都哆嗦了一下！
灰白衫子上有几个泥点子
稷山 薛前发
一
五一长假一过，熊孩子眼巴巴地看着父亲母亲背好行囊又离开家走了，辛勤的园丁整整齐齐地穿上白衫儿蓝裤子戴着上岗证儿在校门口迎接着神兽归笼！
记得有记者在对住宿生的调查中曾说：闭着眼伸长鼻子闻一闻都能够感到住宿生和走读生身上的味道儿大大的有区别！稍稍有点农村教学工作经历的教师在迎接“神兽归来”的时候，只需要瞄一眼，就应该知道这“神兽”是爷爷奶奶照管的还是爸爸妈妈照管的：从头上羊角小辫儿、脸蛋儿上淡淡的粉、脖子上的红领巾……都应该看的出来！
二
静静是我的学生也是邻居的孩子，白校服短袖洗的还算是干干净净的，要是妈在，绝不会有一丁点的皱褶，今天明显不是妈给他穿的衣服，那袖子好像屁股缝儿里夹过一样皱皱褶褶。静静是爷爷骑着电车子送到学校的。静静平常的日子里一刻都静不下来，不是在课堂上把邻桌的橡皮儿掰成了两半儿就是刚下课就往教室外面跑又把那个女孩子撞倒在地哇哇地哭。一听见别人说起“神兽”说起“熊孩子”我就会想起我的这个邻居女孩子，一看到静静我就会想到“神兽”就会想到“熊孩子”这些个字念。
“你没给我带喝水葫芦子。”下了爷爷的电车子就要往学校跑的时候静静忽然回过头朝爷爷喊。
“看我这脑瓜子，老了老了，你先去上课，我回去拿！”静静爷爷无奈冲我笑笑，又安顿静静。
“你快点，不敢把娃渴死着。”静静极不情愿地嚷嚷着。
“静静，以后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都三年级孩子了。”我觉得，教师的管教总比爷爷奶奶的管教顶事。
“妈说这就该是爷爷的事。”静静尽管还犟嘴，声音着实低了几度，尽管眼珠子还滴溜溜瞄了我几下，但还是扭头走进了学校……
很快，静静爷爷就骑着他的电车子把喝水葫芦子给静静送来了。
“你把水葫芦子给娃，我还要去槐树底下给人捡会药材，一个钟头七元钱哩。”静静爷爷在校门口给我交代了一声转脸骑着他的电车子就走了。
静静爷爷电车子上溅满了泥点子，灰白衫子的脊背上也有几个泥点子。
三
放学的时候，班上二十一个孩子就是静静一个作业只写了半页。
“加班十分钟，补一会作业再回家。”我留住了早就收拾好书包，已经把小黄帽拿在手里的静静。
“我饿了。”真是个熊孩子，扑闪扑闪的眼珠子里跳动着狡黠的灵光。
“饿了就饿着，不能走。”有爱才有教育，这是我几十年前踏上讲台就坚信的教育理念。但此刻我脑子里满满的是“惩戒教育”四个大字。课间操后，静静挤进玩篮球的几个孩子的圈子里，忽然一脚把篮球踢飞到阅览室的防盗门上，“砰”的一声，好几个老师都跑出了办公室异口同声的喊道“怎么啦”，也许，那会儿“惩戒”的种子“教鞭”进课堂的想法就开始在我心里萌动了。我便下意识地拿起了教鞭。
“娃还要饿死哩！”静静嘟囔着歪起了脑袋瓜子。
尽管极低的声音嘟囔着，但我听着刺耳极了！我不由地高高抡起教鞭，狠狠地砸了下来——教鞭立马断成了两截！
现在回想起来，我抡起教鞭的那会儿一定火气冲天我的脸也一定扭曲的吓人了，教鞭砸在堂桌上的响声也一定挺怕人的。这个“熊孩子”尽管还不时地偷偷瞄上我几眼，还是老老实实地写起了作业。
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引导家长配合，“家校共管”让孩子从小养成良好的学习生活习惯。便掏出手机拨通了静静家长的电话……
隔着窗户，我忽然看见静静爷爷在校门口转悠着，披着他那灰白的衫子，我脑子里不由得清晰地浮现出灰白的衫子上那几个刺眼的泥点子，好像也清晰地听得静静爷爷念叨着“我还要去广场上捡会药材，一个钟头七元钱哩”，不由得心里自责：在做作业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多检点静静几次呢？自己不是经常强调要在过程中多检点不在结束时找麻烦吗？
下午，静静爷爷送娃上学的时候，静静耍着书包进了学校，静静爷爷猴在远处街边没有走，一大口一大口的抽烟。看着孩子们都进了教室开始写字了，我就要关上学校大门的时候，静静爷爷喊了一声“老师——”我忙立住脚转身看着静静爷爷过来。
静静爷爷说：以后娃作业完不了的时候，别给他妈打电话，给我说一哈给他爸爸打电话说都行，刚她妈打回电话，数落了半天，数落说专门在家管娃哩吗，管成舍啦呢，哎——
我常以为自己和家长配合的好着，教育教学方法在不断的反思中也没多少问题，哎，真是“活到老经不了”“吾生也有涯知也无涯”。
静静爷爷说的很为难，“我也知道老师是为娃好，只是……只是……哎……”
静静爷爷转身走到路边他的电车子跟前，骑上电车子走了，一定是又去捡药材了，一个小时七元钱哪。
远远滴看他离去，那灰白衫子上的泥点子深深滴刺疼了我的心。
五
晚上，又想起静静爷爷的时候，忽然记起补鞋的老王说过的一个段子：
咱门这一代，生下的受难过眉眼，咱把咱娃一把屎一把尿管大，又把咱娃的娃一把屎一把尿管大，大家说说，咱娃的娃管谁家娃呀？
记起这个段子的时候，忽然眼前又清晰地浮现出静静爷爷那灰白衫子上的泥点子。
后
稷
文
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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