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故事之四：《一块银元》的故事

大家有谁看到过《一块银元》这本童年的小画书吗？

故事梗概是这样的：

小男孩家里因为穷，要给奶奶治病，向地主家借了一块银元。可因为还不起，地主就将小男孩的姐姐抓了去做小丫头。有一天，小男孩跟他母亲听到街上人声鼎沸，唢呐声声，他跑出去一看，原来是地主家给老地主婆送殡。小男孩挤进人群中一看，大吃一惊，因为他的姐姐和一个年龄相当的男孩，分别坐在一个被人扛着的纸扎出来的莲花座上，穿着非常漂亮的衣裳。小男孩夹在人群中，朝姐姐大叫起来，可是他的姐姐目不斜视，毫无反应，小男孩的母亲在一边却已经昏倒了。原来，为了那一块银元，小男孩的姐姐成了地主婆的殉葬品，给活生生灌了水银，然后放到莲花座上，给老地主婆陪葬去了。

我平生只挨过一次性格善良柔顺的母亲的打，却是在那个难忘的童年，因了这本悲苦的小人书。

好像是在72、73年吧，刚上小学的我听同学介绍有一本叫《一块银元》的小画书，内容好像讲的是过去地主家如何将一个被迫进入他家的穷人的女孩灌了水银然后给老地主婆陪葬的故事。那故事听大一点的孩子娓娓讲来，听得年少的我那么惊奇，以至满脑子装的都是水银、害人、可怕的没有表情的小女孩等，一种想亲自看看这本小画书的愿望强烈地占据着我的心。

那天放学后，突然惊喜地看到家里的桌子上竟然放了两角钱。呀，钱，母亲怎么把两角钱放桌上了？这两角钱，如果买了那本《一块银元》的小画书，还能剩8分，根本用不清呢。可是，这钱母亲有用吗？我也只是这样一想，但最后我仍然没能受得了地主婆和那个被灌了水银的小女孩给我的诱惑。

于是，我抓起钱，把他揣在怀里，立即赶往离我们尚有5里地的公社大社。因为那时候，全村就一个小社。那时候我们管小卖部叫社，而小社里顶多也就卖些油盐酱醋生活必需品，像小画书只能算是奢侈品了，只有公社大社里才有。

可当我带着十二万分的喜悦和满足从乡里的大社赶回来后，却看到焦急和恼怒的母亲正怒视着我：“你个臭小子，说，那两角钱是不是你拿了！”

第一次看到母亲如此气恼，我知道一定是我闯祸了。当我嚅嗫着告诉母亲是我拿了钱，并想告诉母亲我用1毛2分钱买了这本喜爱的《一块银元》小画书时，可是母亲没等我解释，上来就要打我。看着震怒中的母亲，我二话不敢说，只有撒丫子就跑，母亲看我跑了更生气了，非要追上我不可。那时候，我好像只有一个信念，一定不能让母亲逮着，看那阵势让母亲逮着一定得打死我。于是就拼命地跑，却听得母亲在后面哭骂着：“小小年纪就敢自己拿钱花了，你知道那钱是干什么的，我非打死你不可……”

后来才知道，那两毛钱是母亲借邻居的，准备用来给生病的妹妹看病的。那天妹妹生病在奶奶家，正等母亲回来去公社医院看病，因为父亲不在家，家里竟然连两毛钱都没有。

如果说童年是人的一生的一种品格，那么童年的教育倾向好像就是一种人生格调。究竟那次母亲打没打在我身上，一点也记不得了，只记得母亲在胡同里拼命追我一定要打到我身上的那一幕。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一直就是善良柔顺和蔼可亲的，直到很大了，我才能理解原来母亲最气恨的，是怕年少的我养成偷拿钱的毛病。因为父亲远在几千里之外，母亲曾经在我很大以后的一次谈话中说过：你爸爸不在家，我绝对不能把你惯成为有毛病的野孩子。

事实上，我想，当后来母亲知道我买了那本《一块银元》的小画书后，她一定很后悔。因为她在后来的日子，又为我去公社大社买了至少两本小画书，以至我当时竟不能理解母亲对我的苦衷。

艰苦难忘的童年，母亲对我的这次打给我的记忆长河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虽然我的童年挨过父亲无数的打，可40年来我这还是唯一一次能够让爱我的母亲打我。

2010年6月1日。

作者：李凤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