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水市博物馆
以前丽水市区的文物保护业务机构只有丽水市博物馆、丽水市文物保护管理所,一班人马,两块牌子。印象最深的是当年刚到市博物馆报到的情景,当时的博物馆办公地点在仓前清乾隆十八年(1753)历史建筑天妃宫内,当时只有一位馆长,三名馆员,本身高大阴深的古建筑就给人一种敬畏感,再加上博物馆的几个同志好像业务忙,笑脸几乎看不见,给刚从事文物工作的我是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幂幂之中与文物打交道是一种缘分也是一种责任心,也需要上帝的眷顾。
几年来的不断学习和锻炼,从不懂到有些了解到自己也能带队独当一面,也算是二十几年来对自己努力工作的一种回报和收获吧。最为记忆犹新和值得骄傲的一次抢救性清理古墓发掘还是就像昨天的事情一样在我的脑海中播放。2005年12月21日上午11时许,我接到莲都区莲都区富岭乡下仓村一个村民电话:“在建造办公楼时发现一块刻有密密麻麻文字的石碑,不知道有用否!”因为下仓村就是我老丈人所在的村,整个村情村貌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历史古迹存在的现状都不容乐观,现状发现存在字数多的碑刻结合在职业生涯中的基本常识,当时我就断定现场应该会有古墓,所谓的碑刻专业术语应该就是墓志铭。所以我马上向馆长汇报,大家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到现场11时20分左右,发现二块墓石盖板已打开,墓志铭(南宋嘉定壬午年李垕妻姜氏墓志)已被村民搬出墓室倚靠在墓葬下方的溪流边。据当时在现场负责施工指挥的村民介绍,20日接近下午5时,在开挖地基时,无意中发现地底下有块巨石,同时还发现有大量青砖。第二天早上,为保证工程顺利进行,在用锄头撬开巨石和青砖以后,在墓室里发现一块青石。大家将其搬到路面上仔细观察后,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字,但都不认识。墓志铭宽度约60厘米、长约40厘米。我根据墓志铭上的文字初步解读,该墓葬的主人为女性,南宋嘉定壬午年李垕妻姜氏,病故于1218年,下葬于1222年,至于这两者中间为何间隔四年以及女主人到底为何许人,还有待进一步考证。我个人推断,其一中国传统家人去世,下葬时间都要挑选的,日子不是很吉利,所以延迟了下葬的时间;墓志体现李垕妻姜氏生前贤惠孝顺,家人痛惜不忍下葬为其二。
经抢救发掘,该墓距地表80厘米左右,墓向坐西朝东偏北30度,为石盖板砖室墓,青砖错逢叠砌,分两个室。墓室长230厘米,宽80厘米,高79厘米,共有4块100多厘米宽、60多厘米长的大石板横盖在墓的青砖上。在前、左右侧墓壁分别设砖砌壁龛。考古工作有时也要胆大心细的,最值得骄傲的是发掘的过程有着谜一样的探索和发现的过程。上午的发掘还是有点小插曲,发掘的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当时也接近中午1点钟左右,参加发掘的馆长和几个同事先行去吃中饭了,我当时作为文保室主任和安保部主任,当然有义务和保安在现场保护,出于对文物工作的责任心和探索的欲望,我围着墓穴仔细观察,发现墓穴头、左右都开有拱券型的小壁龛,很是好奇,出于职业的敏感性,我下到墓穴对三处壁龛用铁扦插了下,左右都是实心的,而靠头的位置却是空心的,当时一阵惊喜,因为墓穴靠头位置如果空心的话,会有其他高规格的文物在里面的可能性很大,专业经验告诉我肯定有重大发现,我马上把新发现告诉了领导,他们马上赶到现场,认为我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现场马上又聚集了大批的村民,见宝的时机就要在我手里重现了,小心翼翼拆开头部砖砌壁龛,振奋人心的时刻终于在凝固的空气中爆发,过程先后清理出土了6件保存完整的龙泉青瓷,有3件均为高15厘米,口径7.2厘米,底径5.8厘米,腹径9厘米,并带有大象钮饰的粉青盖罐,还有1件是龙泉窑鼓钉三足小香炉,龙泉窑粉青刻花粉盒1件,在头部墓壁砖砌壁龛内还出土南宋龙泉窑粉青象钮盖罐3件,南宋龙泉窑粉青菊花鼓钉炉1件。当我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件件器物时,紧张和兴奋使我不由自主的双手在颤抖,就像新生的婴儿在我手中一样小心呵护。
后来省文物考古所研究员、国内著名陶瓷研究专家任世龙专程从杭州赶到丽水,对这个新发现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对那出土的6件龙泉青瓷更是赞叹不已。他说,能在同一墓葬里发现如此多件保存完好的龙泉青瓷极为罕见,这些带粉青釉的龙泉青瓷做工精细,质感紧密,色调丰润如玉,制作技艺惊人,带有南宋官窑风格与特点,实为龙泉青瓷难得一见的精品。后经省文物鉴定委员会文物专家鉴定,认为在纪年确切的南宋墓中一次性出土这么多件龙泉窑精品尚属首次,这些做工精细龙泉窑精品是断代的标型器,一致将6件龙泉窑青瓷定为国家一级文物;同出的青铜菱花镜、姜氏墓志铭定为三级文物。这次重大发现,为研究龙泉青瓷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目前,这批高规格的文物都静静的躺在丽水市博物馆的展厅中,继续诉说着他们的前世和今生。
文物工作是又累又苦,但经历的过程却是累并快乐着,其中的滋味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我经常自嘲考古可以边休息边和古人进行交流,也算是一种穿越历史的过程。我经常还和朋友、家人骄傲的说博物馆的文物藏品有多少件是我自己亲自参与发掘的,心中还是自豪感满满的。【该论文在浙江省文物局主办的2018年我与国宝征文大赛中荣获一等奖,出版在浙江省2017-2018文博征文集萃《文博情·国宝缘》、浙江省文物局期刊《浙江文物》第6期(2018.12/双月刊/总第95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