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专刊｜刘勤快过年 文/老潘
站在岚山之巅，举目四望，湘江古镇与龙光宝塔尽收眼底，三水六桥，步云飞虹历历在目，远山崎岖连绵直奔八闽百粤，湘水绵水在山下汇为贡江蜿蜒九曲，飘然西去，车水马龙田园村舍，风景如画使人心醉神迷，宠辱皆忘，禁不住引颈高歌"风景这边独好"!
天咯嘣咯嘣的冷。
王勤快早就睡醒了，仍然独自躺在炕上，穿上衣服吧屋里太冷，在炕上躺这吧炕又太凉，虽然把被子裹 了好几遍，身子卷缩 在了一起，可还是 瑟瑟发抖。窗外，传来喜庆的爆竹声，他才想起来，今天是腊月二十六了，昨天，他还和表弟他们在青龙县给人家剪枝，表弟说天太冷了，他一再作表弟的工作“冷就冷点呗，钱难挣，屎难吃，我要有退休金六十多岁了干这个”。说啥表弟也不干了，哎，现在这年轻人就是娇气，只好和他一起回家。他看看窗户，一缕阳光已经照上窗纸，他麻利的坐起身子，穿上棉袄。叮叮，叮叮，突然他那五十块钱的老年机响了，老爷子拿起手机，打电话的是他的儿子，这几年一直在上海打工，“爸，再过四五天就过年了，你就歇几天吧，把年货备备，我们初一回家，过年内天干一天给三天钱，就晚点回去吧，我妈哪天回家？”提起老伴，老爷子便生起了一股怒火，“挂了吧”老汉“啪”把手机放在炕上。
老伴今年五十六了，都是一个村的，当年王勤快高中毕业到生产队干活，深受队长宠爱，队长看他有出息就把独生女儿红玫瑰给了他，虽然比玫瑰大了六岁，但也无大 奈，老队长看这这女婿眉开眼笑，可村里人都知道，红玫瑰早和李明好上了，李明不光长得比勤快英俊 ，还能说会道，村里人都叫他贱尖溜滑。老队长指这闺女的 鼻子大骂，“贼尖溜滑能养活你吗，和他能过日子？让他放个牛，他却把牛拴在树上和几个比他小十来岁的孩子玩牌去，半天胡弄了人家小孩子五毛钱，几个孩子家大人上他家骂得他狗血喷头不说，那牛饿得把树都连根抜出来了，还吃了一片棒子苗，全村的人都骂他败家子。他能和勤快比”。红玫瑰只是 叭哒叭哒的落泪，乖乖的嫁到了王家。转眼五六年过去了，老队长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啥也干不动了，新上任的队长对王勤快更是宠爱，这年县城机械厂到村里招工，说是要招勤快恳干的年轻人，村里人都心思这挣钱的好事准是王勤快了，可队长却另有心思，贼尖溜滑不光在生产队不好好干活，简直就是害群之马，尽找麻烦，快把他送走得了，省这操心。就这样，李明三十来岁连媳妇都没说上，阴差阳错的进了城，听说在城里还当上了科长。王勤快的儿子在城里打工十几年了，要买楼，分期付款的首付款也得几十万，可他打工挣内点钱哪到哪啊，王勤快心里琢磨，再难也要给儿子在城里买楼安家，决不能代代都在这山沟里遭罪，就把祖宅卖了十万块钱，自已又在村子边上卖了两间土屋胡弄住这。一家子正为钱发愁，红玫瑰听说城里有人找保母，给三千块钱一个月呢，儿子年轻力壮，一个月才挣四千多块钱，老娘子给三千还管吃管住真不少，就带几身衣裳去了。老爷子越想心里越不得劲，突然觉着肚子咕噜咕噜直响，慌慌张张的跑出土屋，到山根这脱下裤子大便，蹲在地上，眼前一地的红小豆，他心里一顿臭骂，这败家的庄稼人，这多红小豆就不要了，他一个粒儿一个粒儿的拣，北风吹得他屁股冰凉，拣啊拣，一直把那一地的红小豆拣完，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怎这么冷。他回到土屋，虽然冻个够呛，但是拣了足有半茶杯红小豆心里倒挺痛快。拿起手机，给老伴打个电话，红玫瑰说，“你自己先卖点年货，过年内天李明开车送我回家”。一说李明，老爷子又是一股无名之火，叭叽把电话摔 在炕上。原来，红玫瑰到城里作保母，中介把他送到顾主家里，红玫瑰一看那男主人正是李明，脸刷的红了，还是李明见多识广，心里反应快，笑笑说道“玫瑰呀，挺好”。李明老两口子都是科级干部，两口子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一万多块，两人没点儿毛病，吃完饭了跳跳舞，打打麻将，觉这钱也花不了，都六十多岁的人了，顾个保母享受享受吧，玫瑰想起从前心里酸溜溜的，但事以至此，就逆来顺受吧，好好侍候人家。
王勤快虽然不乐意红玫瑰在李明家作保母，但他没有任何办法。心里只是觉得委屈，当年起早贪黑种地，把最好的粮食都交了公粮，最后宁可自己挨饿还要把自己的口粮拿出一部分来送给国家，叫红心粮，如今老了，却没有一分钱退休金？他后悔，当年老丈人当队长，他要想离开这山沟多么容易，可是，说啥都晚了，儿子买楼的首付款还得凑啊。
自己置办年货吧，他来到大集上，从北往南走，买几斤青椒吧，一问三块钱一斤，心里说这也忒贵，买几斤豆角吧，二块五一斤，也忒贵，要不买几斤白菜吧，买上几斤肉，白菜炒肉一样香，问问卖菜的，一块五一斤，老爷子心里闹气，上集白菜还一块这，今怎一块五了呢，不买不买，再往南走走，走到了大南头快出市场了，“你这白菜多少钱一斤”？“两块”。老爷子只好摆摆手，又往回走，可那一块五一斤的白菜人家卖没了，在大街上绕了八个来回，最后买了十斤白菜。
老爷子独自住这冰冷的土屋，终于熬到了年关三十，早晨七点他就起来了，可都十点了，李明还没把老伴送回来，他到道上望了三遍，还是没来，心里非常愤怒，溜尖贱滑，你却实是有两臭钱，侍候你一年了，也不至于过年了还不让回家吧，当年我不交公粮你吃啥活这这，这人总得讲点儿良心吧，不知不觉流下了两行热泪。庄里响起了震耳的爆竹声，啊，都十一点多了，玫瑰还没回来，老爷子回到屋里，拿出一个二踢脚，放在门前一块平整点儿的石头上，两手 颤颤巍巍的把火柴划着，哆哆嗦嗦的点哪二踢脚，可哪二踢脚又被他碰倒，他跪在地上，又把二踢脚重新立好，稳了又稳，又哆哆嗦嗦的把火柴划着，叮——咚——老爷子仰 起头，望着哪在天空中爆炸的爆竹，好象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点儿笑容，可是，他又有些后悔，这爆竹可是五毛钱一个买来的呀，儿子买楼的首付款不又少了五毛吗！！
突然，身后有汽车停下的声音，老爷子转过身子，看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他睁大眼睛细看，正是玫瑰和李明，他又立马转过身子，大步远去。
作者简介
潘泽才，生于河北省迁安市北部山区，高中毕业当兵入伍，在部队从事新闻报道工作，复员后从未忘记笔墨。曾经在解放军报，前进报，丹东日报，河北日报，唐山劳动日报，迁安电视台等多家媒体发表大量文章。《家乡的核桃树》，《我给二叔写封信》，等作品先后在迁安报，迁安电视台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