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人人都是作家”的时代,如何进一步写好游记散文

现在人们出行方便了,旅游行走自由了,人的生活空间宽阔多了,自然,游记散文也就多了。报纸副刊、网络媒体、手机公众号上这类散文太多了。当然,文学刊物对写作要求高,有些就不大喜欢发游记散文和亲情散文。因为写这两类型散文的人太多了,同质化的东西太多了,编辑老师都发愁了,所以,有的编辑部明确拒收这两类型的稿子了。

其实,什么散文也都不好写,要写得独特而有新意都是有难度的。泛泛而写,走马观花地写,这样的散文太多了,尤其是网络公众号和自媒体上,多得看都看不过来,但是这样大同小异、类同化、同质化的东西,又有多少价值和意义呢?尽管现在网络自媒体发表东西的门槛很低,甚至没有门槛,但是对于那些热爱文学、想在文学方面有所建树的写作者来说,我们就得要思考,如何才能写出一些与众不同的、有价值和意义的散文来,而不是在这“人人都是作家”、“时时处处可以发表”的网络时代,闹着玩玩,图个热闹而已。

所以说,文学观、写作观,对于每一个写作者而言,都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散文》杂志是一个老牌的发表散文的刊物,它有一句非常有名的宣传语:“表达你的发现”。文学的魅力就在于去发现,发现你没有见过的东西,发现别人以前没有发现的东西,发现生活中许多新的事物、新的人物、新的现象、新的风景、新的感受。我们生活在这个网络发达的信息社会里,每天都要面对各种不同的信息,我们写作者同普通的人比较起来,不在于你知道的信息的多少,而在于你在各种信息中提炼出什么新的东西,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们不仅是生活的记录者,更是生活的发现者、思考者、引领者。

晚年,著名评论家、散文作家阎纲在谈到如何写散文时,说:“他给自己立下四条规矩:一是没有独特的发现,没有触动你的灵魂,不要动笔;二是没有新的或更新的感受,不要动笔;三是情节是天使,细节是魔鬼,没有一个类似阿Q画圆圈、吴冠中磨毁印章的典型的艺术细节,不要动笔;四是力求精短,去辞费,不减肥,不出手。”(《红孩谈散文·散文是说我的世界》,中国言实出版社2018年9月版,第028页)中国散文学会常务副秘书长、散文作家红孩也说:“我心中的好散文,它第一提供了多少情感含量,第二提供了多少文化思考含量,第三提供多少信息含量,第四在技术上是不是有大的突破,最后一说,语言是不是有独特性。”(同上,第10页)他们这些大家名家都这样严格要求自己,我们这些文学爱好者、初学写作者,更应该严格要求自己。

学琪是一位“70后”的年轻写作者,先后在陕西绥德县工商局、榆林市工商局、横山区雷龙湾镇雷龙湾村(第一书记)工作过,现为榆林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干部。榆阳区作家协会会员、榆阳区诗词协会会员,热爱阅读、写作,有20多篇散文作品在《新锐散文》《榆林日报》《掌上绥徳》等媒体报刊发表。

《商山丹水一瞥间》《蚂蚁河》《老城有巷》,这三篇散文都是在《新锐散文》发表过的,都是写他到商州、蚂蚁河沟和榆林老城的旅行或旅游或长期生活,而写的散文,也可以叫做游记散文。从这三篇散文中,我发现许学琪是一位充满激情、热爱生活、随性率真、喜欢思考的人,而且喜欢随性而游,每到一处,注意观察,就是写一条小小的“蚂蚁河沟”,也能写出一些头头道道来。“满山的槐花也没能如期开放,尝鲜的欲望被寒流挟裹着远去。失去了果实的树木却长得葳蕤盎然,枝枝叶叶招招展展,做着稠密的来年梦想。”“因当地生长着一种特别的野草,名叫地椒,山羊绵羊啃食,体内积香,肉质细嫩。釆集回来的地椒叶用纱布包了,和生姜、花椒、干红辣椒一起炖羊肉,炖出的羊肉香味浓郁而绝无腥膻,肉质鲜嫩且肥瘦相间,大块食之,更觉豪气冲天。”“四月的溪水,叮叮淙淙,清澈欢快,一如换了单衣的男人或穿上裙子的女人,神釆奕奕,清爽自在。溪底青石历历,溪岸小草依依,一派宁静悠闲。”“商州不是太大,干净清洁,安静祥和。少了一些城市的喧嚣,多了几分幽静。民俗馆后,一个不大的公园,柳老无棉,荷残擎枯,一派萧瑟,少有游人。湖面水色幽暗,微见波皱,遍生凉意。行走其间,顿感幽寂。”我们可以发现许学琪的语言很有特点,喜用短句,多为四字句,急促干炼,“沿街东西两边,商贾富户,起楼造房,砌墙成院,院间成巷,巷巷通达,遂成民居奇观。”个性凸显。

那么,如何才能进一步写好游记散文呢?

第一,要想写好一篇游记散文,你必须要做详实的案头工作。要想使你的游记散文不是“走马观花”的“浮光掠影”,你必须要对你要的这个地方有一定的、相当的了解。像余秋雨等大家的散文为什么写得那么深厚而富有内涵,其实他们在写之前都是下了大功夫做案头工作的,除了实地考察,不知读了有关多少当地的文化资料和历史资料。我们这些初学者,为了写好一篇游记散文,更应该在去之前或去之后多查找一些历史文化资料,做足功课,才能下笔生花。当然,不能照搬资料,枯燥无味,而要化为自己的东西,在你看到的风景里,写出你理解的风情。《老城有巷》中对榆林二十多个小巷的叙写,虽有文化特色,但停留在知识介绍上,了然乏味,缺乏“我”的感受。

第二,要有独特的视角,写出在这视角观察下的生动景观与内心感受。视角很重要。有了视角,就有了散文的内在逻辑和外在结构。不能乱写,想到什么写什么,看到什么写什么,这样容易写成“流水账”、“走马观花”。视角统领一切,观看一切,思考一切,感觉一切。要学会把你案头准备好的文史资料转化为视角感觉和思考到的东西,这样就避免了照抄材料、照搬材料的客观说明和介绍,避免把游记散文写成介绍性的说明文。游记散文的视角大都是“我”的视角。当然也可以用动物、植物或别的事物的视角来写。比如我的散文《到乾陵去看媚娘》,就是以一个老乡的视角来写陕西乾陵和武则天的,我的散文《春到大运河》就是以春风的视角来写大运河的。这一点很重要。好多散文写作者在这一点上不注意。

第三,要多用自己的各种感官去你自己感受到的东西。评论家谢有顺说过一句话,“散文的后面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自己,就是独特的“我”。红孩说:小说是“我说”的世界,而散文是“说我”的世界。所以,要想写好游记散文,必须调动自己的各种感觉器官,写你看到的,写你听到的,写你闻到的,写你心里感受到的,写你大脑里思考到的,总之,写你的视觉、听觉、嗅觉,写你内心深处的感受、感觉、感想。这样,写出来的散文才不是类同的、同质化的。许学琪的《商山丹水一瞥间》《蚂蚁河》,写得好的地方,都是写他自己感受到的独特的东西的。

第四,要写自己在旅游或旅行过程中感受到的细节。好的文学作品都是写细节的,散文更是如此。“细节决定一切”,有两三个好的细节,你发现的独特的细节,这篇散文马上就光彩夺目了。细节感人。散文只有写的细腻了,细致了,细切了,才能打动人,诱惑人,感染人,才能与读者产生心灵的共鸣、共振。你“走马观花”、“浮光掠影”的文章,当然读者也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地去看,因为你没有打动了他的心。

第五,要有自己独特的语言和独特的腔调。长句也好,短句也行,但必须要有自己独特的语言。要避免用报纸媒体上的新闻语言,避免用写公文材料的语言去写。要避免用成语、固定词组在散文中的使用。成语、固定词组都是已经俗定的大家共同的感受,你必须把那些成语、固定词组所包含的内容打碎,碾成粉末,重新用自己的语言细细的,一句一句地写出来,这样才能写的细腻,写的细致,写的细密,才能感动人。再者,跟演奏音乐一样,开始前,一定要找到音准,定好调。写散文也一样,一开始一定要找到腔调,找到语感,语言的调调找对了,以后自然是一气呵成,通顺流畅。你细细去品味那些好的散文,一篇一个腔调,文章的情惑色彩不同,写的东西不同,自然腔调就不同。每首歌的音乐旋律不同,当然,每一篇文章的腔调就也应该是不同的。

作者简介

马明高,山西省孝义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文学学会剧作委员会副秘书长,山西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山西省电影家协会理事,鲁迅文学院笫三届高级研修班学员。在全国文学报刊发表小说、散文、文学评论、影视剧本七百余万字,编创的五部电视剧在央视和各省卫视播放,出版发行各类文学著作近二十部,获全国优秀电视剧奖、赵树理文学奖、山西文艺评论奖、人民文学观音山杯游记散文奖、中华读书报散文奖和浙江作协非虚构散文奖等十余项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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