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工场·小说」王长英｜无主题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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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主题聚会
这一天，煤老板陈大奎被他的同学告知要同学聚会了，名称是“无主题聚会”，地点在云梦饭店。陈老板成为老板后已经是第三次聚会了，由李老师提前通知。陈大奎接到电话后问，每次聚会都是由班长周二牛通知，怎么这次是你？李老师说二鬼(小名)你还是只认官呀？我正想告诉你呢！他呀，这几天有了思想压力了，听说县里头要把他给切下来，这次来不来还两说着。不过我已经通知他了。
陈老板笑笑，心想，班长也真是的，毬个副局长还那么当回事！可是对着李老师没这么讲，只说知道了，我做东自然一定去！
其实这样的聚会也就是一块凑热闹猛撮一顿。同学都在本县，之前几次的聚会也都了解相互间的现状，最显赫的还是陈老板—陈二鬼。
由于人通知得早，又专门选择了星期天，所以不到上午十点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李老师是主持者。陈老板跨进云梦饭店时同学都像在迎接首长似地站起来。陈老板一看桌上没有上菜就说李红卫（李老师）你狗日的咋搞的，人都来了咋就这么冷落大伙？说着一挥手，把吧台的小姐叫过来：上菜！小姐还拿着个菜单要写，陈老板说，先上最好 的六盘凉菜，加茅台。大伙躣地一声：还是二鬼爽快！
入座后，李老师自然把话题引到陈老板。他举着杯说，今天大家在一起举行无主题聚会，全凭二鬼仗义，同学不分高低，只为喝个大醉！
好好，说得好，到底是老师！
有人问， 咋个是无主题聚会？这么个怪名字？
李老师说，无主题就是多主题，想说啥就说啥！
陈老板碰了杯，朝前后桌子扫了一眼：哎，班长没来？
李老师点点头：我已经通知三遍了。没说不来，可是到现在也……当了官在任好，一下台就脸灰，人都是见得娶媳妇见不得出丧！
班长也太没有肚量了，人能够当一辈子官？
李老师说，二鬼你们理解错意思了，班长是不想被切下来，他还没有被切下来呢！
另一个人说，切不切他那也算是个官？统计局局长还是个副的，穷单位，成天瞎编数字日哄百姓，没车坐，没实权哪里比得上你二鬼阔！
旁边一个同学跟着说，从小看大，三岁看老，人家陈二鬼念书没有考过一回及格，可人家在社会上有真本事。咱班的同学里就数你有出息了……
这话立刻遭到了陈老板反对：不不不，可不能这样说，要说有钱，我倒是有几个，可是论级别还是咱们的班长，现在是局级干部，咱只是个煤黑子，超过咱多少倍！
二鬼你说错了，这社会有钱就是爷，没钱就是孙！
别的同学也跟着附和。也有的说有权也行，有了权就能够得到钱，有了钱就能更有权，要不整天那么多的人争着当官干什么？不看那些村长们，想让村民们连选，先承诺要给村民发钱！权大也是为了钱。
这两条是相跟着呢，没听说过权钱交易买官卖官？
……
话题便真个杂乱起来，说东到西，扯南拉北，社会趣闻，家长里短，海阔天空，胡吹海谝……
相互间碰杯大喝起来。平时很少这么放开肚喝茅台。很快两瓶告罄。有人便迟疑。因为毕竟是很贵的酒。目光对准了陈老板，陈眼也没眨说：看什么？接着上！
陈老板喝着半截，发现少了什么，问李老师：咱只顾喝，怎么没见一个女同学。没通知她们？
李老师说，我都通知了，时间还早着，那伙人只惦着个吃的，保证到点不误！
正说着半截，门开了，是班长走进来，他的脸上还是阴沉沉的。有人立刻站起来：班长，你来这么迟，先罚一杯！
班长歉意地笑笑，然后在空出的位子上站着也没推辞喝了酒，就了一口菜，把筷搁到盘边，长出一口气：李老师，今天聚会是什么主题来着？
李老师马上说，不是已经告你了，叫无主题聚会么！
噢！ 你看我这记性，只好自己罚自己了。说完便又倒了一杯喝下：这个题目起得好！那咱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什么 点子就只顾出，反正就是要好好喝！人呀活在世上没有什么大意思！
李老师听出了班长的话音，便说，班长你以前可是没有这么消沉，怎么就为一个破副局长成了这样？你可别影响大伙的情绪呀！
旁边一个人说，如今当官的要钱买，你给人家送几个钱不就保住了位置还说不定能够升迁！
李老师说切不切还不是县长说了算，二鬼与县长关系铁，还不能给班长帮帮这个忙？说完便盯着陈老板。
陈老板一听，认了真：班长，你要是还想干，我就给你帮这个忙，让县长把你留下来。
班长一听愣愣地年看着二鬼，好像不认识似的：你，你……然后摇摇头，不可能。太迟了……二鬼你喝多了，咱们不说这个扫兴的话题了好不好？你一说这个我就心跳。
什么？看样子，你是不相信我？二鬼较起了真。
班长摇摇头:哪能小看你！这是组织规定的，比不得办别的事……
二鬼绷着嘴唇下巴点了几下：班长，你还是看不起我来！班长解释：你别多心，这不涉及看起看不起的问题。往下切的名单已经内定了，县里有关领导都在回避上门寻找的人，县长到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知道了也不告诉人。
二鬼左嘴角朝腮边一扯笑道：班长，你看不起二鬼，那就没有办法了。
班长一听，眼里亮出光：二鬼，既然这样，咱们打个赌好不好？咱也不说我当不当局长的事，你要是把县长叫到 这里来，我便服了你！
二鬼虎口揉了揉下巴说：光服不行！要看你赌什么？
班长说，那我连喝三杯！
二鬼摇摇头：这算什么，不行！得另赌别的，有些份量的！
班长两眼盯着酒杯，深思一会，咽一口唾沫，清清嗓子说：咱们公平些，要是你把县长叫来我就朝你裆下钻个来回！来不了你就朝我裆下钻。这下该行了吧？
二鬼酒盅一磕桌子：好！爽快！先干了这一 杯。
李老师一听，一手隔在两杯中间：要不得，要不得！那类似韩信的胯下之辱，不能打这样的赌！
二鬼说，班长，换个别的赌吧！
班长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二鬼便站了起来，朝大家摆摆手。走进了旁边的套间，把门关起来。人们便不再跟着进去。
过了不到不到五分钟，二鬼走出来，他的脸色平静。
性急的人们忙问：怎么样？叫着了？
二鬼不忙回答，先吃了一口菜：性急什么？
班长也故意不朝二鬼脸上看，只顾低头吃菜。
大伙看看二鬼再看看班长，也不知道到底谁会输。
李老师突然一敲筷子：我有个主意，咱们今天既然是同学聚会，岂不也参与进来借机押宝，认为班长能胜的出十元钱，认为二鬼能赢的出十元钱！
不，谁输了谁出二十元，这才公平！凑起钱来咱们就又能聚会一次了。
不！这可得跟班长学习，押输了的就朝赢家的裆下钻个来回。
这个主意立刻等到了赞同：好呀！好在这里还没有女人。
谁说没有女人了？突然随着开门声，一个声音跟着炸响：人们一看四五个女同学走进来，说话的是焦会莲！
这些女同学都是在县城里做生意的，李老师刚才说的到饭时准来就指的是她们。焦会莲是猪肉店老板，整个一个超重模特，起码能够抵得上两个班长，嗓门又粗，她走到桌旁扠着腰对二鬼说，刚才接电话还说不迟呢，这倒好，你们先吃开了？少了俺们的菜，看我不把你跺吃了！
班长便笑着迎上去：哪能呢！这不才上了菜？要是真要跺人吃，肯定先要挑你，一个顶俩！
人们大笑！
焦会莲把挤到腮帮上的肉咽下后说，不一定，现在的人喜欢吃瘦肉了，还是要先挑你！
人们跟着笑起来。
胡乱说了一会，男人便把刚才打赌的事给女同学说了，引来了女同学连连的笑声。
一个男同学挥挥手：静静！静静，现在我宣布，刚才打赌的事做了临时的调整，输方改为朝焦会莲胯下钻，大家同意不？
都以为这会遭到焦会莲的激烈反对，没想到她一仰脖子喝干一杯后说：这伙公猪们！你们是在侮辱女人！二鬼这狗东西，有钱烧的！要是你输了我就让你钻！
她的话马上引起了几乎所有人的喝彩。
二鬼捂着嘴大笑：这不公平！要是班长输了也朝你下面钻，这才公平呢！
没想到焦会莲把菜咽到肚子里后腾出嗓子：朝大伙摆摆手：来呀，伙计们，帮一下忙，让二鬼先作一个示范！
人们兴奋地涌过来。上前拉扯，二鬼赶忙躲避。
正在这时，餐厅外面突然响起了汽车喇叭声。人们的动作像定格一样缰住了。透过玻璃人们看到了一辆豪华车停在外面，二鬼弹簧似地跳起，赶紧跑出外面。
这下子人们便慌了，刚才的兴奋被紧张替代。
班长慌慌地说，县长进来了，这可咋办？
咋办？咱聚咱的会，不碍他的事。
快，快跟我来！班长的脸色慌慌的，招呼大伙朝套间走，有人起身跟在他的身后。有人却没动。这个套间窗户正对着外面刚刚停下的汽车。
不一会，人们看到二鬼与县长相跟着朝汽车跟前走，边走边谈。非常亲切。县长脸上笑眯眯地侧着头听二鬼低声说什么，然后抬起头来哈哈大笑，继而打开车门朝二鬼摆摆手，就开走了。时间不过五分钟。
很快，二鬼高声喊着：班长，班长！你输了，你输了！
还是二鬼的本事大，说叫就来了，比叫他的二奶也快！
早就知道班长会输的！没有跟着班长离开餐厅的人便朝套间涌去，要拧班长的胳膊。焦会莲站起来扠着腿在地上比划，俨然一幅拳击运动员做上场准备的样子。说话总得算数，既然输了，总要钻裆！
有人说，钻也值了！官当成了班长也用不着再消沉了。
班长还在那里坐着，动也不动，面对着窗户，没有丝毫躲避与反抗的意思。
一人便去拉班长的胳膊，没想到，班长竟然顺势倒下，软软的，满脸通红，两眼向上翻着。鼻子前只有一丝微微的气息。
不好！班长，班长！你、你怎么了？那个同学大叫一声：
李老师上前及时切住了人中，可班长还是没有声音。
二鬼从外面的餐厅跑过来，拐到套间，他一看阵势，马上大叫：快！快叫120！
餐厅乱成了一团。
端菜的服务员只好退到一边，不解地看看领班：这是怎么了？
领班的说，搞无主题聚会，有个人晕过去了，等等再上……
THE
END
责编
张辉
作者简介：王长英，笔名：黎霜。山西省昔阳县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晋中市第二届作家协会副主席。有长篇科幻小说《失踪者回忆录》及《世事年轮》中短篇小说集出版。有短篇小说、散文、诗歌发表并获得全国性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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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台顾问： 李清水：运城市文联主席 李云峰：运城市作协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