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听音－郑州日报数字报

♣ 周振国

俗话说：“听话听音，锣鼓听声。”听人说话，得听得懂对方的真正意思，能听明白话，不管是说出来的，还是没说出来的，话中话，还是话外话，就像听锣鼓声一样，光听热闹不行，得听得出门道。

黄梅戏《天仙配》中《路遇》一场戏，土地老头就挺懂七仙女的话音，两人配合得甚是默契，最后槐荫树开口说话做红媒，土地公公当证婚人，促成了七仙女和董永的美事；而越剧《十八相送》里，梁山伯却完全搞不明白祝英台的种种暗示，临了害得后者只得借称家有小九妹，提醒她的梁兄前去祝家提亲，到头来人世无缘、化蝶双飞。

小说《围城》中的苏文纨说话也够绕的。譬如，方鸿渐急于请唐小姐吃饭，又不好撇下苏，便跟她也说了。待苏小姐兴奋而急切地问：“就我们两个人吗？”方鸿渐这才觉得事情办得不妥。果然第二天一早，苏文纨的电话就来了：“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晚上峨眉春不能去了，抱歉得很！”两个爱得阴差阳错昏头昏脑的人，智商都大打了折扣，方鸿渐居然傻乎乎地问：“唐小姐去不去呢？”话一出口知道犯傻，但晚了。苏小姐决绝地说：“那可不知道！”接着又幽幽地说：“她自然去呀。”瞧这事弄的！但这回是方鸿渐错在先，倒也不怪苏小姐绕。

话是说得直接一点，明白一点，还是委婉一点，含蓄一点，人不一样，事不一样，话自然是不一样的。听话听音，就是要根据不同的人和事，结合特定的语境，准确把握对方的意思表达。要说这事也不玄，关键是脑袋要转起来，否则连现在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绕得你头晕。有个抖音视频便挺有趣：萌娃在冰雪天美滋滋地吃冰淇淋。大人：“小朋友，这么冷的天吃冰淇淋是要生病的。”萌娃：“我奶奶活了103岁。”大人：“你奶奶吃冰淇淋吃的？”萌娃：“不是，她从来不管闲事！”大人：……

曹操偏爱次子曹植的才华，想废长子曹丕，转立曹植为世子。当他就此事征求贾翊的意见时，贾却一声不吭。曹操就问：“你为什么不说话？”贾：“我正在想一件事。”曹：“什么事？”贾：“袁绍、刘表的事。”贾翊不赞成曹操废长立次，又不便直说，便用袁绍、刘表废长立幼招致灾祸的事来暗示。曹操何许人也，听后哈哈大笑，再也不提废立之事。但聪明如曹操，也有自讨没趣的时候。袁曹之战中，曹丕收了袁绍家老二袁熙的漂亮婆娘甄氏。和曹操不对付的孔融便散布说，武王伐纣时将纣王的美妃妲己赐给了周公。曹操不解：“妲己不是被姜子牙杀了吗？”就去问孔融。孔融答：“这是我照今天的情形想象的。”曹操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孔融是在拐着弯恶心自己，言外之意，你老曹发昏纵容小曹娶甄氏，还不相当于当初周武王把妲己嫁给了自己的亲弟弟？但史载，甄氏实贤德之妇，并不似传说中的妲己乃蛇蝎美人。

人和人之间，有时也需要一层窗户纸，看透不说透，听话听音，也是一种默契，一种良性互动，否则便可能无趣。有位作曲家带了份东抄西凑的乐曲手稿去向罗西尼请教。手稿演奏过程中，罗西尼不住地脱帽。作曲家问是不是屋子里太热了。罗西尼说：“不，是我有见到熟人就脱帽致敬的习惯。在阁下的曲子里，我见到了很多熟人，所以不得不脱帽。”作曲家明白了罗西尼的意思，惭愧而去。而有位钢琴家就有点那个了，他对作曲家雷格夸耀自己的钢琴演奏水平，并让雷格给他出主意，他要买架新钢琴，想在钢琴上摆个音乐家的胸像，是摆莫扎特的好呢？还是贝多芬的好？雷格并不认可对方的演奏水平，就说摆贝多芬的吧。作曲家问：“为什么？”雷格：“他是聋子！”

而大师冯·卡门则能让他的学生“听于无声”。这位钱学森、钱伟长、郭永怀的授业恩师为人十分温和，因此有些学生就误以为上他的课可以随便些，其中有个学生上课时竟将报纸摊开在课桌上看，如此一连数日。冯·卡门教授便喊来学校的勤杂工，让他端一杯咖啡，放在那个无理学生的面前。全教室的学生见状哄堂大笑。从此，这位学生上课再也不看报纸，课堂秩序也大为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