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刊【卷首】:二十一世纪读书指南

这个题目很大,笔者还不敢胡说。这是上世纪80年代,文史大家金克木先生在一篇小文《书读完了》中提出的。近二十年教育改革,人们几乎天天谈阅读,但论问题和思考,还未有超出此文范围的。

总结起来,老先生的问题有两个:一,中国书读得完吗?“古书不过那几十种,是读得完的”,这一题先把读者打晕;二,随着科技大爆发,“怎样对付(今天)这无穷无尽的书籍(和信息)”?这一题我们不妨换个流行词,“内卷”和“焦虑”。

两个问题实际是一个问题。

金克木给出的方案是:“先交代中国文化的本源,其他由各人以后的需要和能力阅读。”那本源如何交代呢?需要老师们先做“二道贩子”,给出一份参观指南。而且指南“不能代替参观者自己看,但可以告诉他们怎么看和一眼看不出来的东西。”

幸运的是,老先生自己做了一些,现在接着他做的人也越来越多。至于这么多指南到底哪本更合适,这就完全是读者的事了,或交给时间去淘洗。

比如本期封面故事我们报道的鲍鹏山先生,就是其中之一。八年来,他从大众的讲台回到儿童的讲台,办了浦江学堂,开枝散叶,又写下一套经典普及书:孔子“三来”。

实际上,不论是金克木,还是鲍鹏山,他们在谈指南时,都提到了一个人们很容易忽略的读写教育传统,就是“传习录”。

这个词来自曾子:“传不习乎?”传,传说往古之事也。习,鸟数飞也,引申为反复实践。古代传下来的经验和智慧,先做一番实践,从实践中去验证对不对。有新的经验和理解就记下来,久而久之便成了“书”。这既是古人读书的态度,也是写书的方法。和我们常常标榜的“批判性思维”很不同。

比如《论语》,就是孔子弟子及再传弟子的“传习”。“论语”是讨论切磋的意思。此后,从庄子孟子荀子,再到司马迁创立的“纪传体”史书,都无不以这种模式阅读和书写(合称“经史子集”)。这在西方古典时代也是一样。宗教的东西难逃《圣经》,政治经济文化教育都难逃《理想国》。

阅读和书写本是一体。读就是传,写就是习。前人提出了他们的“元问题”,后人又根据时代变化记下新问题。

问题和问题之间,便构成了整体的历史和个体的人生。阅读,实际是在读人生。写作,实际是在写人生。这就构成了读写教育本身的“生命底色”。

因此,古书看似“汗牛充栋”,其实是可以读完的。每个“作者”写下的书往往很少,不过在“太史公曰”和“异史氏曰”之间。人生不过一本。

但现在,我们汲汲于“进步”和“创新”,已经很少再有这种读书和写书的方法了。大量的书和信息,根据市场“创作”。大量的书单,也是如此。

那么,书还读得完吗?

我们不妨换一种问法:我们想怎么度过一生,写下历史?

END

2021年/第31期2021/05月刊

发现教育价值  记录教育改革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