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还在回味消逝的部分丨曾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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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曾 瑞

给紫叶家的猫

说你是小家伙，其实已是老东西

连紫叶也忘了什么时候养的你

八年前初次来时见你是这样

如今也没变，整天安安静静

门口一坐，眼睛一眯，万事不关心

太阳好的时候，就在地上打打滚

不学狗摇尾巴，不学八哥叫喳喳

甚至都不像你的邻居一样撒撒娇

反而是我们整天喵喵喵，你偶尔应一声

没有咸鱼就绝食，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你说你从来不去河边，也不会游泳

偏偏喜欢吃鱼，这是错了哪根筋

不吃就是不吃，闻一闻掉头而去

坐在门口，不叫不闹不生气

用孤独的背影对着我们

只得为你改善生活，敲一敲碗

你终于幽幽而来，吃完也不说一声谢谢

坐在门口，开始舔爪子，洗脸，净身

这是你一天最忙的时刻

对你喵一声，都没空回应

忙完又眼睛一眯，打瞌睡，万事不关心

世上还有谁比你更悠闲，更安稳

如果有来生，我做猫，换你来做人

2020-2-27

春夜蛙鸣

最先是一只，雨后的夜里

轻轻亮嗓，像在试探

它小心翼翼地叫

我小心翼翼地听

湿漉漉的飘来青草的气息

几天后是一群，起伏繁密

就像夜空里跳下的星星

这边高音，那边低音

闪烁的光谱合奏成小夜曲

有时也比嗓子，咕咕咕

一路飙到美声的高度

它们一定伸长了脖子

提气，提气，再提气

我也在屏息助阵

直到一方降调，另一方也戛然而收

一定有一只，和我一样松了口气

然后又起伏繁密合奏清音

寂静的春夜，所有人都睡了

星星还在亮给自己看

青蛙还在叫给自己听

2020-2-28 凌晨一点

散步

两条路绕着田野合成一个圈

无论走哪一条，都会回到起点

但有时在岔路口仍会犹豫

直接过去是香蕉林，石榴地，几户人家

人都出门了，空房子立在阳光里

拐弯有荔枝树，龙眼树，千竿翠竹

走出竹林是鱼塘，鱼塘边也有几户人家

只有哑女一家有人，她的老年丈夫在种菜

她带着孩子，他们的傻儿子在村里游荡

有时我直走，再拐弯，有时我拐弯，再直走

最里面的山根下有几座坟，似乎是一个极点

每当走到那里，总感觉两个对走的自己

也有意外的相遇，我们合成一体继续前行

这并非重复，也非转圈，而是生命的仪式

一路的风景只有我知道有什么不同

只有我还在回味消逝的部分

2020-2-28

收鹅毛的人

他骑着一辆摩托车

拖着两个鼓囊囊的蛇皮袋

轰隆隆穿过乡村

一路高喊——

鹅毛鸭毛，烂铜烂铁烂胶鞋

安静的乡村顿时有了点生气

那些鹅都一只只叫起来

像是在齐声回应

20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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