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个故事——致清明的第五十三封信
清明:
夜近星辰,黄昏已落。
院子里的蒿草蔓延迅速,同那猫尾一样相生摇曳。风刮动着,也刮动着天上的白云,大约只呼吸那么一小口,就品尝得到太平洋的湿润甜蜜。我的下午于睡梦中度过,睡前还听得见窗外工人欢快的歌声,就此如梦便觉得欣悦。待到我睁开眼睛,即刻见到袅袅炊烟,高大俊朗的山廓以及明亮的天云,烟雾被光线染透,变得淡薄。
那一团青烟丛生的火堆旁隔着炙热,花朵和树枝在火焰里燃成余烬,嗞嗞,嗞嗞。夕阳沉默,私下竟被烟熏落泪。蚂蚁相互抵触,搬运花的果实,忽然觉得路是那样的长,好像是过了一生。这院子里蚂蚁成群,猫儿成伴,热闹得不成样子。飞鸟终于回来,停靠在树上叨叨絮絮,期间太阳终于凋谢。
夜晚,幼童的喊声,年轻的人的歌声,以及庆祝新年到来的狂欢舞曲。海风,无眠。抬头仰望见漫天壮丽的星光如碎钻散步苍穹,在院子里独自踱步,负手而行,或念起某句记不起名字的诗句,或唱出某段忘记歌词的旋律,或闷不作声听那幽草林树间的悉碎。那古老的天狼星啊,那神秘的仙女座啊,还有皎洁无暇的月亮啊,都在如织如锦的夜空,绣满了异乡人的挂念。
我走在巴彦的街道,青红相间的梧桐树叶穿过风的声音在光线中招摇,卢塞纳大教堂的白色穹顶上回荡着天主徒的洗礼赞歌,一群鸽子随之飘散在空中,在翅膀的阴影下,我重新闭上眼睛,感觉到了忘却。
黄昏时分,我在人来人往的潮流里,背着黑色的帆布背包。我已记不起他们的脸,路过的人都不像你。我双手抱着,忽觉潦倒,因此无所事事地观望着夜幕低垂。当我坐上一辆吉普尼,等待发车的时刻,在一场又一场挥手告别之间,夹杂着些许的希望与不舍。发动机昏闷而细密的声音,振得车窗都在轻微颤抖。太阳落山总是叫人心中浸润出一股记忆觉醒时的创痛,我极其疲惫,尽管冬天已经深了,我在发呆。
我看到马尼拉湾落日大道拍照合影的恋人,相互依偎,因畏惧耀眼的阳光而微微皱起了额头,神情更加忧伤,或许即将分别。穿着邋遢的小孩,挨个向游客伸手乞讨,眼神似那海水,腥浓而黏稠到可怜至极。海鸥啊,海鸥,别无选择的年岁实在是太长,但也要不了几天就要结束了。在人潮人海中奔波,相遇只是巧合,而某些感情一旦刻骨,空间的尺度和时间的声音便无能为力。
孤独猎手里说,只要能看到你一眼,我就能平静半年。但如果看不到你,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