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茜║八十多岁的老人
脑海里依稀记得，坐在病房门口的那个瘦高个子阿公，八十多岁的他白发苍苍，混浊的眼神里还闪烁着一丝刚毅的神采，高高的颧骨透现出长期营养不良的特征，笔直的身形，修长且被烟熏后黄褐的手指夹着刚点燃的烟，他贪婪地把烟放嘴里深吸了一口，缓缓地吐了出来，烟雾在他脸上蔓延了一会儿，继而消散在空中，仿佛一切烦恼和不愉快都被他吐得烟消云散一般…如此风雅的体态和傲然的风骨，让我不由得猜测他的身份…
发现我走来，他反射性地把烟藏在身后，并抛给我烦厌的表情…旁边的护工阿姨叨扰道：阿公烟瘾犯了，拔掉了正在输液的留置针，要我劝劝他…呃，要我劝近七十年烟龄且肿瘤晚期的患者戒烟，实在是太考量我的语言天赋了！况且，从啊公厌烦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有多少人劝过他戒烟，我回到：让他抽完吧，抽完了我再帮他重新置过针…
之后随着病情的加重和恶化，阿公已经到了嗜睡状态，每次查房呼唤他，每当被强迫睁开双眼时，他那混浊的眼神是那么地空洞和无奈，仿佛已经倦厌了尘世一般，偶尔眼神里会搜寻一下放在床旁桌的烟盒，却也无力伸手，他再也无法起身到病房门口抽烟了。长期的吸烟史让他的气管和双肺里有大量的痰液，每天不定时的帮他吸痰已成为他住院期间常态化的工作。每次的抽吸和刺激，反射性的呛咳，都让他痛苦万分，却也是一次次地把他从死亡边上拉了过来，让他赢得与家人告别的时间和空间…
与他亲属沟通中得知他以前是公安局长，怪不得气宇非凡！我猜想他应该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眼神犀利，洞察秋毫，破案无数，不然无法练就刚正不阿的神态；他也应该是两袖清风的人物，不然住院一个多月了，都没发现有家属以外的人来探视。因而，心中油然升起敬仰之情，每次为他翻身拍背、吸痰时，动作也轻柔了许多…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最终也难逃生离死别之痛！啊公终于摆脱疾病的痛苦，与尘世告别了，也许并没有人传颂他的丰功伟绩，那个病房经过终末消毒后，继续住着不同人生的患者。可那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的画面却停留在我的脑海里，久久地不能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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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慕南茜，80后，高个子客家妹，文学爱好者，目前从事医务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