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 南风草木香

春天像个喜欢烘焙的小厨娘。

　　

早些时候，见它弄了一些细碎的小绿胚，后随着气温升高，那些小绿胚就逐日变厚，变宽，变得蓬松起来，像一大块一大块形状不一的绿蛋糕。

　　

楼下的香樟，原本也是绿绣球似的，一大朵一大朵的。现在，它们溢成了一片。俯首望下去时，再也望不到树下走动的人影，他们，或许已变成绿蛋糕中的蔓越莓，抑或葡萄干。

　　

暮春，这绿蛋糕接近成熟，借着南风，香味儿也开始往外飘。一缕一缕，一团一团，氤氲在空气中。冷不丁地，你就会和某种味道的香撞个满怀……

　　

女友沫沫告诉我，每年香樟开花时，她都会想起她的前男友。因前男友所用香水中的木质调，和香樟的香很像。

　　

现在还有联系吗？

　　

不。不联系，不打扰。但偶尔会去开着花的香樟树下走走。她说。

　　

香樟的花极细小。它仿佛只顾着香呢，而对大小、颜色和形状，全都不在乎了，有种默默散香的姿态。我们这座城市，被无数的香樟簇拥着，所以整座城，便也都是香的。城是香的，城中人自然也都是香的。

　　

年轻的妈妈站在香樟树下，等着接孩子。不知不觉，头上落了好些花。孩子跑过来，抽动鼻翼说，妈妈你好香。边说边去帮她摘花。妈妈说，宝贝也好香啊。

　　

香樟树下，每个人都是香的。

　　

海桐的花也很香。认识海桐，是一只蜜蜂的引见。当时，它正扎在花蕊间采蜜，我叫了它好几声，蜜蜂，喂，蜜蜂！它压根不理我。这时，我感到一种浓郁的花香萦绕而来，俯首一嗅，天，真香，怪不得小蜜蜂这么专心。拍了照，请教大家这花的名字，女友说，是海桐，我曾被它香晕过……

　　

木香花自然也很香，看名字就知道了。木香是蔷薇科植物，花朵黄的白的都有，种类繁多。木香能分泌出类似玫瑰气味的芳香油，这种香，是女人味的。西湖边就有巨大的木香，爬在亭子上，花一开，整个一花亭。此外，西湖边还有很多粉嫩的蔷薇，香得令人沉醉。

　　

故而，南风里的西湖，可称香湖。

　　

说到蔷薇的香，我顿时想到一个词，浩浩荡荡。每年四月下旬，我们这座城市的高架路边，就满是蔷薇和月季，五彩缤纷，像一道道彩练。开车行走其中，有种满城尽是蔷薇香的感觉。

　　

说到香，我的一位老师说，我家院子里的胡柚也很香呢。胡柚、蜜柚、香橼、橘子花、柠檬花、香泡花……都属于芸香家族，它们的花，很相似，均是白而细碎的。相比之下，柚子花稍大一些，橘子花、柠檬花等稍小。它们的香，是扑鼻的花香味。

　　

花的香，各种各样。有的明明是花，却散发出清新的青草香，譬如云锦杜鹃和刺毛杜鹃。

　　

不管怎么说，以上都是草木香，南风里的草木香。

　　

南风和畅的日子里，我每天清晨都去晨跑，穿梭在草木间，和草木交换着呼吸。渐渐地，我感到自己与它们血脉相连，气息相通，我成了镜像的植物。冬天时，我偶尔会感到自己苍老，可一到春天，我就觉得自己特别年轻。这些草木的气息，滋养了我。

　　

九百多年前，苏轼写道：“夏早日初长，南风草木香。”这种香，是自然的味道，也是生活的味道，你闻到了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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