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诗歌●名家有约】王妃 ▎背包(组诗)
【名家简介】王妃,女,安徽桐城人,中国作协会员。出版诗集《风吹香》《我们不说爱已经很久了》,散文集《中年的月亮》。
如果它是神奇的
我只想把你装进去
让你的呼吸贴着我的脊背
我到哪儿你就在哪儿
扔掉一切直到最后
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
如果它是漂亮的
就送给漂亮的女孩我不动心
如果它是酷酷的
就送给帅气的男生我不动心
如果它是奢华的
就给富人做点缀我不动心
如果它是素朴的
就给穷人盛满米面我愿意
如果它是旧的
就让它空着吧
不要再问它属于谁
也不要再给它贴上任何标签
只给它庄重的悬挂
让所见的人为它停留一秒:
哦,这里有一个背包
我的镜子
我的镜子就是你。
我给镜子的信任就是
在你面前还原自己:
塌陷的锁骨,下垂的乳房,
微凸的小腹……
我没有羞耻感吗?不
我没有焦虑症吗?不
我没有疑心病吗?不!
是镜子替我清除了不完美的部分
作为女人,我深知镜子和我
是彼此的需要
我爱护镜子
每天擦亮它让自己变得更美
有时像水一样滑过
让镜子看起来更加干净
今天我只和父亲在一起
你赠我以生命,我赠你以莳萝
今天我只和你在一起
和你的电话号码,你的照片
你的笔迹,你的声音
你的烟,你的茶
和你的气味你的白发你的瘦在一起
昨天我在率水桥上摔了一跤
我没告诉你
今天我的苹果刀削了手指
我没告诉你
我不会给你看腿上的伤痕手上的血
没有一个女儿愿意让父亲担心
你赠我身体,我赠你灵魂
时空之门留有一道窄窄的缝隙
二十四小时之后是第二十五个小时
分分秒秒啊 你在不在了都在
今天我只和你在一起
和我的坦然和你的不安在一起
野豌豆
你需要新鲜的豌豆荚来医治
早已败坏了的胃口
还有点贪婪——
这无一例外的人的天性
母亲是先知
在屋后的荒寒地带留下遗产
野豌豆——
她的触须舔着你的脸
她的胸脯鼓胀开出紫红的花
心急的宝贝啊
你要控制你多汁的发颤的手
脆薄的豆荚还在路上
等你剥开,豆豆上露珠噙着蜜
蓟
我有不踩蚂蚁的丁点善意
也有一颗玉石俱焚的决绝之心。
我痛时,仿佛牙根和指尖在裂变
我笑时,牙根和指尖
协调配合你完成夜曲的弹唱
我陷进现实的浑流 双腿灌满淤泥
“在欢愉的世界,保持水晶般地
清澈。”
樟花落
细雨就这样淅淅沥沥交代了一夜
黎明前带着不安起身离开
一股木质的南风,斜插在黑色的烂泥里
我知道你来过,那么小的痕迹
却是天大的破绽
我们都有执念。为破执我泯然不语
花香阵阵,夜深处更为浓烈
被牵引,被萦绕
像从衣箱的底层翻捡出的褪色嫁衣
披挂在雨后湿润的身子骨上
随风飘堕,我尝过一粒雪子砸脸的疼
但很快淡忘。阳光经久的烘焙
贪恋凝结成一粒粒干燥的
肉身,躺在锈迹斑斑的栅栏之外
那香气呵,渐被浓荫蔽日的凉意取代
晚点
“前方无信号,列车临时停车”
我很抱歉
离你越来越近时突然又被推远
窗外模糊闪烁的植物得以静止还原
麦苗正青,一只白鹭徐徐飞过
视线跳出僵持的列车
我好喜欢此刻原野的清白和安宁
“前方无信号,列车临时停车
我很抱歉”
列车员声色温柔,像做错事的姑娘
我也一直这样努力
化身为水,溶解你我的距离
“前方无信号,列车临时停车”
我很抱歉再次迟到了
好在信号被修复,列车开启轨道滑行
我的人啊!请你查收
我的悲喜
将在这不可逆的五十分钟后抵达
艾
真应该满足不是吗
真应该幸福不是吗
当我泪水翻滚仿佛一个将死之人
你的打火机点燃了艾
灸我疼痛的胸口 灸我僵硬的关节 灸我
封闭的穴位 打开了艾 是绵延不绝的暖流
你带着艾 我跟着你一起走过山山水水
那么亲密一对父女遇到的都是亲戚
真好啊 你在时艾就在草香萦绕
真好啊你 不在时艾还在安宁不息
真好啊 五月的艾保儿女平安千年
真好啊 你的艾抚慰我跌宕起伏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