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慷慨别亲友 意气聚平壤

|每周五更新/廉克飞(撰文)|

成欢驿战争之后,清政府迫于国际国内的舆论,于8月1日对日宣战,日本政府也于同日宣战,甲午中日战争正式爆发。聂士成和叶志超分别于八月二十八和二十一日撤退到平壤了。
在他们逃到平壤之后,他们便与清朝“四大军”会合。“四大军”都是哪四部分军队?我们一起来看一看。
一支是由记名提督、宁夏镇总兵卫汝贵率领的盛军,一支是由太原镇总兵马玉昆统领毅军,一支是由副都统丰升阿统率的奉天练军盛字营和吉林练军,还有一支就是由左宝贵率领的奉军。
这四支军队其实已经提前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奔赴到平壤,大家还记得七月中旬的时候,中日对立严重,战争已难以避免,于是李鸿章匆匆调兵遣将,分两路赴朝作战,南路驰援由海陆运输,也便是丰岛海战中失败的高升号、广乙、济远舰等。而北路走陆路,也就是所谓的“四大军”。
这四支军队奔赴朝鲜的具体时间分别是:
卫汝贵率领的盛军于7月21日开始出发,于7月31日抵达平壤。

卫汝贵

卫汝贵早年从刘铭传与捻军作战,累迁至副将,得李鸿章赏识,留统北洋防军。但卫汝贵所统盛军,却是纪律最坏的。这支军队“遇贼即溃,遇物即掳,毫无顾忌”。赴朝路上,“沿途骚扰,以致声名狼藉”。驻军平壤时,士卒强占民房,毁器皿,夺财物,“韩民怨谤实深”。李鸿章闻讯,曾致电警告他说:“敌氛逼近,若酿成大乱,汝身家性命必不能保,吾颜面声名何在?”要他“设法安抚军心,顾全大局”。
马玉昆率领的毅军于7月22日开始开拔,8月4日入平壤。

马玉昆

马玉昆被民间称为马三元,安徽亳州人。最初跟从毅军宋庆参加对捻军作战,积功至都司,后擢总兵。1874年与左宗棠部共同抗击沙俄侵略。1894年补授山西太原镇总兵,协助宋庆防卫旅顺口。7月朝鲜事急,奉令率军至平壤。
左宝贵率领的奉军在7月25日开始出发,8月6日到达平壤。
丰升阿统率的奉天练军和吉林练军于7月26日出征,于8月9日到达平壤。
丰升阿,满洲正白旗人。1886年奉命统领奉天盛字马步练军。后来因镇压热河朝阳金丹道教功,赏识勇巴图鲁勇号,并赏穿黄马褂。丰升阿所部奉天盛字练军毫无战斗力,素以脆弱著名,被群众戏称为“鸭蛋兵”,以讽刺其“不禁磕碰”。
虽然每支军队从出发到会合不过十几日,可是战场风云变幻,瞬息莫测,就在这四大军的征途中,朝鲜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就是前文我们讲过的丰岛海战、安成渡战役还有成欢驿战役。
四大军于8月9日终于齐集平壤,四大军共三十三营,计14600余人。
平壤为朝鲜北部重镇、平安道首府,也是旧都。
从平壤向北,经安顺、新安州、定州、宣州等地,可达新义州,渡江而至中国的安东。
平壤向南,可达国都汉城。东南达海港城市南浦,东通另一海港城市元山浦,所以平壤是朝鲜南北交通枢纽,是军事战略要地。
北靠峰峦重叠的高山,跨山为城,东、东南、西南三面临近大同江。城三面有高大的城墙,由青石垒砌而成,墙高10米,基厚7米,上顶宽2米。西北隅无山无水,有一条大道通往义州。城设六门:南朱雀、北玄武、西七星、东长庆、西南静海、东南大同。长庆、大同两门直逼大同江。玄武门跨山为城,城附一山,名牡丹台,台北有三山环绕,台西有乙密台、箕子陵两个高地。
正因为平壤有如此地势,故号称朝鲜“第一雄关”,有“一夫堪拒万夫攀”之誉。清军据之,可以扼住日军北上的咽喉,并可储之为依托,南下攻取汉城:日军要进攻中国,则必须先攻陷平壤,才能打开进军的通道。
简选奉军赴朝,朝廷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左宝贵从军近40年,“由偏裨而至镇将”,威名素著。在奉省统兵20余年,被誉为“东防诸将之冠”、“关外一日不可少之大员”。清廷军事要人如李鸿章、崇实、崇厚、歧元、庆裕等都视他为卓越的军事干才。日军侵朝伊始,清廷主战派中即有许多人上表推荐他。
侍读学士准良在《中日战衅已成谨陈攻战机宜四条折》中说……记名提督左宝贵,年力富强,不避险阻……”御史高燮曾在《保护朝鲜关系重要宜用全力折》中说:“左宝贵曾历行间,宜可.....”东三省练兵大臣定安上表称赞左宝贵“素称勇干,忠勇奋发”。
此次选将赴朝,盛京将军裕禄再推荐左宝贵;光绪皇帝7月14日给李鸿章的密谕中也称“……东三省练军及左宝贵所带兵勇亦皆可用”。基于此,李鸿章于7月16日“电商盛京将军裕禄,派左宝贵奉所部八营开赴平壤”。
接到军机处电谕时,左宝贵正忙于布置奉省的防务。作为统兵大员,他时时关注国际国内的政治、军事形势。多年来,朝廷的腐败,官场的险恶,当权者的昏庸无能、颟顸误国,他有切身的感受,常使他痛心疾首:西方列强对中国主权的侵犯,对边境的蚕食,洋人在中国的种种暴行,常使他悲愤难抑。洞见帝国主义对中国的瓜分阴谋,虑及国家的前途、王朝的命运,他常忧心如焚,寝不安枕,食不甘味。近年以来,日本政府的种种政治、军事、外交举措,逐渐暴露出蚀朝侵华的野心。奉省东界与朝鲜毗连,隔江相望,日本增兵的消息不断传来,谣言四起,边民一夕数惊,使他对朝鲜的局势格外关注。他深深感到自己肩头责任重大。
“朝鲜为东三省屏蔽,东三省为京师屏蔽,朝鲜亡则东三省危,东三省危则陵寝为之震惊,京师为之摇动……奉省为扼要之区,地位尤为重要,所有海防、江防宜俱加周密”。
当时奉军及靖边等营共有马队四营二哨,步队十营三哨,官弁兵丁总计5300余人,汛(“汛”就是旧时军队驻防的地方)广兵单,不敷支应,为了防止突发事件,左宝贵多次请求裕禄添军置炮。安东县九连城距朝鲜最近,是奉省的前哨站,左宝贵命记名提督聂桂林自带一营,同靖边中营马队营官尤得胜等分扎于此,预备不虞。对边境其他各汛也调整了部署,加强了防务。为了及时掌握日本军队的动态,他派人过鸭绿江,到汉城附近侦察敌情,绘制朝鲜地图,为进兵之计。
接到朝廷电谕后,左宝贵比以往任何一次出征都冷静沉着,有条不紊。军情紧急,兵贵神速,时间刻不容缓,他以最快的速度调集部属,简选精锐。因奉军各部散处各地,他先令花翎副将杨建春率马队两营为前锋,在接到电谕之后48小时内即踏上征程。继令聂桂林率靖边军后发,自己率其余各部断后。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绝非从前的对手可比,日本侵朝蓄谋已久,准备充分,无论武器装备还是兵员素质,日军都比清军为优。尽管自己从军以来身经大小70余战,败北的时候很少,但这次的确难保全胜。为此,他也作了最坏的打算,对从征将士家属一一抚慰,妥善安置;把同善堂内各项事务托付义弟胡磐山代管;把家属子女托付给表弟杨建德和阿訇赵端恒,嘱他们一旦形势有变,即护送回山东老家定居;每周礼拜五是穆斯林的聚会日,称“主麻日”,行前,利用最后一个“主麻日”,左宝贵和教友们告别,把平日承担的一些宗教事务作了交代。最后,他与好友、英国传教士督阁·克里斯作别,表达了他誓死报国的决心,他说:“这次战争与剿胡匪不同,我怕是不会回来的了。”
7月25日,左宝贵率奉军主力从德胜门(即大南门)出城,奉天城内上至官绅、乡耆,下至平民百姓,都争相送行,以致街巷拥挤难行。盛京将军裕禄、奉天府尹福禄在城东官道旁设宴饯行,预祝奉军旗开得胜,早奏凯歌。
奉军两个骑兵营,列成方阵,整装待发,战马不时发出咴咴的嘶喊咆哮,左宝贵对众宣誓,慷慨陈词,决心效忠朝廷,卫我疆土,保我民安,勇猛杀敌,痛击倭寇。说到动情处,部下人人激昂奋发,个个同仇敌忾,送行的绅商百姓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奉军沿凤凰城大道东行。时值盛暑雨季,终日淫雨霏霏,道路积水,泥泞遍地,再加上暑气难耐,蚊蝇叮咬,使兵勇难以忍受,行军非常困难。但在左宝贵严格约束下,全军将士精神抖擞,志气昂扬,每日以百余里的急行军速度兼程前进。29日抵达九连城,即日渡过鸭绿江,30日赶赴义州。踏上朝鲜的土地后,由于纪律严明,秋毫无犯,与先期经过的卫汝贵部盛军形成鲜明的对比,被朝鲜百姓视为“王师”、“救星”,沿途百姓送水送饭,主动让房,争当向导,使行军速度更快。
星驰平壤,雄心抗倭,从进驻平壤的那一刻开始,左宝贵的生命便进入了倒计时阶段。
待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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