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比如,送你去沙漠中央

张耳 译 约翰·阿什伯利

湖中之城

[美]约翰·阿什伯利

这些湖中之城生于厌恶

长成已被遗忘的东西,虽然它们对历史耿耿于怀

自己却是某种概念的产物:比如,人是可怕的

当然这只是个例子。

它们浮出直到一座高塔

控制了天空,再用技术探返

染指过去的天鹅和渐细的枝条,

燃烧,直到所有的恨转化成无用的爱。

然后你剩下一个关于你自己的想法

和午后升起的虚空

这一定是出于别人的窘迫

他们信号灯一样掠过你。

夜是个更夫

你的大部分时间花来做创造性的游戏

直到今天,但我们对你有一揽子计划。

我们想,比如,送你去沙漠中央,

去狂暴的海,或者让别人紧紧围拢成你的

空气,把你按回一个惊恐的梦

像海风那样吹拂孩子的脸。

而过去已经在这里了,你正在喂养私密的计划。

最坏的还没过去,但我知道

在这儿你会幸福,因为你境遇的

逻辑比任何气候都更加雄辩。

你看看,体贴与漫不经心紧挨着。

你已经用某些东西堆出了一座山,

把全部心血深思地注入这唯一的纪念碑,

它的风渴望浆直一片花瓣,

它的失望碎成五彩的泪虹。

(张耳译)

* 选自《河与山》,Holt, Rinehart and Winston出版社,1966

THESE LACUSTRINE CITIES

John Ashbery

These lacustrine cities grew out of loathing

Into something forgetful, although angry with history.

They are the product of an idea: that man is horrible, For instance,

Though this is only one example.

They emerged until a tower

Controlled the sky, and with artifice dipped back

Into the past for swans and tapering branches,

Burning, until all that hate was transformed into useless love.

Then you are left with an idea of yourself

And the feeling of ascending emptiness of the afternoon

Which must be charged to the embarrassment of others

Who fly by you like beacons.

The night is a sentinel.

Much of your time has been occupied by creative games

Until now, but we have all-inclusive plans for you.

We had thought, for instance, of sending you to the middle of the desert,

To a violent sea, or of having the closeness of the others be air

To you, pressing you back into a startled dream

As sea-breezes greet a child’s face.

But the past is already here, and you are nursing some private project.

The worst is not over, yet I know

You will be happy here. Because of the logic

Of your situation, which is something no climate can outsmart.

Tender and insouciant by turns, you see.

You have built a mountain of something,

Thoughtfully pouring all your energy into this single monument,

Whose wind is desire starching a petal,

Whose disappointment broke into a rainbow of tears.

约翰 · 阿什伯利

【诗人小传】约翰·阿什伯利 (John Ashbery,1927-2017) 是美国20世纪最重要的诗人之一。他一生著作众多,出版过28部诗集(不包括选集),1本小说,3个剧本,3部论文和批评,3部自法文的翻译著作。他囊括几乎所有有分量的美国诗歌奖,他1975年出版的《凸面镜里的自画像》一举获得美国三项皇冠文学奖,普利策奖,国家图书奖和国家图书批评界奖,传言也多次被提名为诺贝尔奖的美国候选人。在他逝世前,约翰·阿什伯利被公认为美国最伟大的在世诗人。

【译者简论】阿什伯利诗的突出特点是诗人平静而有说服力的语调。这是一种以行走的步调前进,往往似乎被夹在中途,也许从外面透过窗帘听到一半的嗓音。这个声音偶尔会有明显的诗意或表现性的断裂,但更多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一致。它听起来是对话式的,低调的,温和的,不紧不慢的典型美国式英语。它明显的平和性让各种各样的事物在它们自己的自然状态下踊跃浮现:典故,哲学旁白,外国习语,校园笑话,各种被遗忘的文化碎片,甚至偶尔的叙述或分析或论证。

他大部分作品给人的感觉是诗人的无意识/下意识以多音多义的形式传递到表面。虽然诗人以强大驾驭语言的能力,确定了诗的断行,语速,节拍和有序的音乐性,“难懂、凌乱”常常是注重内容的读者的第一反应。诗人在回答别人批评时说,“我没能在生活中找到任何直接的表述,我的诗歌模仿或重现知识或意识到达我身上的方式,那种一阵阵的,开始又停顿,而且不直接的到达。我不认为诗歌排列整齐的模式会反映这种情况,我的诗是不连贯的,但生活也是如此”。他朗读自己诗的嗓音一直保持着灵活的漫步状态,从不屈服于宣言或情节剧,或是故意制造悬念的停顿,而是以意想不到的形式发放出稳定的文字流,让年轻诗人听他的朗读时,偷偷地涂鸦自己在神游状态中触发的图像和线条。

翻译阿什伯利诗的难点在于再现他的语言的流动性和音乐性,以及潜在的美国式的淡淡幽默感和宽容。逐字逐行刻板地译出那些典故和文化现象,有时就很难体现诗人遣辞造行的即兴和挥洒,而这个即兴往往才是诗的真意。说到底,偶然性和机遇对这位天才的纽约诗人来讲至关重要—在他成名的过程里,在他对文字的运用里,他的读者可一一探查并体会。

张耳

张耳,北京人,在美国生活多年,是多部中文和英译诗集的作者,包括刚刚在台北出版的《离你最近》和即将由美国西风出版的First Mountain。张耳从事中英诗翻译,为美国法宝出版社合作编辑过《别处的集合——中国当代诗选》(Another Kind of Nation: An Anthology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Poetry,2005),并曾参与《一行》、《诗象》等海外诗刊的编辑。张耳多次在国内国外朗诵和讲演。她和美国作曲家合作的英文歌剧《镜月》和《蔡琰》于近年上演。

张耳译作 @诗歌岛 约翰·阿什伯利《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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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的”美物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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