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窗听雨 | 清秋

终于有了一个安稳的睡眠。

醒来，窗外的雨还在继续。夜里隐隐约约感觉到雨大了又小，小了又大，始终不曾停下跳跃的脚步。这几天，日子太忙，仿佛把一年的故事都挤进了清秋九月，每一个空隙间都是繁琐。

这个秋天，一开始就显得有点焦躁。先在天气预报的屡次大雨乃至暴雨的讯息中弱弱担心过，后来又在日常的各种大事小事中忙碌到筋疲力尽，那些明朗的秋景更是无暇顾及，直到一朵黄蝴蝶般的花朵飘落在了我的发梢，才惊动了我的秋天。

那是一排排栾树，开满了一簇簇黄色的花朵，密密麻麻，就像一团团金黄色的火焰，从远处看，像盛开的烟花。风儿一吹，花朵就落下，好像天空下了一阵黄色的雨，地上立马就铺上了一层金黄的地毯。每一朵在风中落下的花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黄蝴蝶，十分惊艳。这些“黄蝴蝶”，底下有一圈深红色的斑纹，像一个被爆开的小茄子。

栾树恰好补救了校园秋天绿化的单调，每年九月先是用黄挽留你的视线，接下来它的果实会把你带进一片红色的“海洋”中，这些果实就像一个个小灯笼，从青色到橙红色最后变黑。最初的青果被未曾掉落的黄色花朵和叶子遮盖着，不易发现，直到十月的满树红彤彤，才感受到了它果实的美。从教学楼到实验楼，大大小小的栾树花已经开了十几年，十几年的怒放岁月，从它下边来来回回走过多少个孩子，却很少有人在乎它的名字，甚至分不清它的花朵和果实。然而，它却装点着一个又一个秋天。

往年，我都会仰望校园的秋天，拍栾树，从花朵到果实，乐不思蜀。今年，一周忙下来，甚感体力不支，每每夜里睡觉，浑身酸痛，像是不常用力锻炼的人猛然用力，哪里都痛。也是年岁增长，总有些细碎的毛病警告你，要学会爱惜。

一年又一年，栾树都会开花、结果。此刻的校园，又迎来一拨新生。岁月更替，人生如梦，唯有五彩斑斓的秋天成了永恒不变的美。

晨间，孩子们清扫着落下来的栾树花朵，语气中露出恼火情绪。他们觉得这花朵细细碎碎的，在雨水中贴着地面，极难清理，也不明白这花美在哪里。于是，只顾一遍又一遍打扫，从不会去欣赏有它们的秋天。花与孩子，本都是花朵，却两两不相认。人生啊！不到一定年龄，是理解不了那些寻常的美的。

从前并不认识栾树，即便见过也不会在意，更无法叫出它的名字。五年前，我认识了栾树。此后的每一个秋天，我都会被窗前的栾树花和果实吸引，它们给了我最明朗的秋天。有时候，我甚至不愿意孩子们去清扫那些“黄蝴蝶”般的花朵，总觉得那是栾树留给我们的秋色，是告诉我们不要忘记了生活哪怕一地鸡毛，也要在缝隙中学会欣赏。

这个秋天，我像一只卸掉紧箍咒又被重新被戴上的猴子，脑袋嗡嗡响。连日的阴雨绵绵，哪里都是潮湿的，心情忽然复杂起来。不过，我大概属于那种既贪玩却又安分守己的猴子，骨子里矛盾不一。

回过头来，栾树花依然灿烂着，看不出半点被雨水侵蚀的凄惨，反而多了一种灵动的美。也许，这踏实的一觉起来，我又开始满血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