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瑞克·沃尔科特：划过黑白世界的耀眼明星

被俄裔美国诗人、1987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布罗茨基誉为“今日英语文学中最好的诗人”的德瑞克·沃尔科特，于北京时间3月18日在其位于圣卢西亚格罗斯岛的家中去世，享年87岁。他曾获得过英国的国际作家奖、史密斯文学奖、吉尼斯奖、牙买加戏剧节奖和美国的麦克阿瑟基金会奖等多项荣誉。1992年因其诗歌“具有伟大的光彩，历史的视野，献身多元文化的结果”被诺贝尔委员会授予诺贝尔文学奖。

沃尔科特1930年1月23日出生于加勒比海地区，他身上流着英国、荷兰白人与非洲黑人两种血液。不到一岁时丧父，在非洲裔的小学教师母亲培养下长大成人。沃尔科特从小就有很强的诗歌天赋，十四岁就在报纸上发表诗作。十八岁时借用母亲的钱自费出版第一本诗集《25首诗》，在岛上四处奔走推销自己的诗集，并把钱原数归还给母亲。1950年还在剧场上演自己创作的《亨利·约翰克利斯朵夫》，并创建艺术行会。后来他在牙买加的西印度群岛大学取得学士学位，毕业后在加勒比海周边小国中学教书。1959年创立戏剧工作间，担任戏剧导演达十年之久，同时长期在报纸上发表作品。上世纪70年代他在美国各大学以客座教授和住校诗人身份从事教学活动，夏季则回到西印度群岛上度假。

他一生创作了《在一个绿色的夜晚》《海难余生者及其它诗歌》《海湾及其它诗歌》《星苹果王国》《幸运的旅人》《阿肯色契约》等二十多部诗集，并出版了《要一位领袖》《罗宾与安德烈亚》《三个刺客》《猴山梦》《富兰克林》《奥德赛》等三十种剧本，还有一部杂文集《曙光所说》。

在《猴山梦》序言里，他提到自己有一个“精神分裂的童年时代”。在种族上，他既不是黑人，也不是白人，是一个混血的棕色人；在文化上，他从小像接受自然遗产一样接受英文教育，也采用英语写作。但是他周围的人使用的都是方言；在身份认同上，周围的黑人觉得他从事白人艺术，出卖了自己的灵魂，西方人虽然觉得他写出了成熟的诗歌，但还是觉得他脱离不了地方的方言。他就这样一直在两极分裂的边缘上游走。他在《远离非洲》中这样说：“我，被二者的血液所毒害，分裂直到血脉，将转向何方？”表现了诗人痛苦不堪、精神分裂的边缘地位和状态。

这种对立的边缘地位折射到他的诗歌里，也就是诗人所塑造的一幅幅意象繁复、充满死亡与阴暗的画面。他善于捕捉极具阴暗的意象，勾勒出一个古典与现代、西方与南美洲、城市与乡村、海洋与陆地二元对立而又复杂交织的世界。通过黑暗阴郁的诗风表现历史的厚重，他的诗歌有加勒比海这一地区海洋和岛屿的自然风景，有城市电车里、霓虹灯繁华下的封闭和压抑，也有希腊与罗马的神话和传说故事，土著人甚至非洲的原始部落生活。诗人用大量的意象和隐喻描摹出一幅黑白对立、缠绕纠结的画面，正如他在《山谷中的爱》里写到的“现在我在别处漂流，穿过白与黑有敌意的的形象，看……”，黑与白是诗人最喜欢用的颜色。他在《幸运的旅人》《山羊与猴子》《愿上帝让你们快乐安歇》《空气》《圭亚那》等多首诗歌里都采用黑白对立的意象变化来表现对殖民历史、种族关系的看法。

他擅长绘画，因而善于捕捉感性的意象来建造自己富丽多变的诗歌世界。诗人将自己对历史的认识，人生的体验、生命的感悟都融合到他所创作的诗歌的意象里。在他笔下，仿佛宽广的海洋、起伏的山脉、茂密的森林、苍白的浮云都沉淀了悠久历史文化的深深印痕。他特别喜欢用典，他的诗歌里有荷马笔下的希腊史诗：海伦引发的特洛伊战争，奥德赛的海上漂泊；有《圣经》：亚当夏娃神话，力士参孙，创世纪、出埃及等希伯来历史；有古印度的《罗摩衍那》；有英国作家笛福《鲁滨逊漂流记》，有哈代、乔伊斯……他的作品里充满了浓厚的西方文化印记，用奇特的语言展现一个光怪陆离的意象世界。

沃尔科特的剧作大多以加勒比海湾地区的历史和现实为题材，多使用方言写作，展现了从历史到现在人们生活的百态，具有极高的艺术成就。他曾说过，创作的目标是直接与人民对话，“要用强有力的语言让渔夫和流浪汉都能听懂”，从而对社会变革起催化作用。

诗人是世界之光，穿梭在白人世界与黑人世界的沃尔科特，搭建了欧美文化与加勒比文化甚至非洲文化沟通融合的桥梁，愿这颗刺穿黑暗的明星给更多的人心灵上洗礼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