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讨 | 驻村社工的难与易
(图片来自网络)
首先是社工人才流失问题。
除了有一批志同道合的热心人(学者、合作方、志愿者等)进入田野深度理解当地之外,如何让人(尤其是一线社工)坚守田野?在如今社工流失率非常严重的中国,珠三角这么发达的地区都难以保障人才,何况是偏远村落?至少从目前中国大陆的情况来说,在社会剧烈的流动下,偏远地方的大部分的人都想往城里跑,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如果要驻村,必然先要招募到足够的持久的人,保存足够的人方能开展各类的服务活动。而为什么偏远地方的大部分的人都想往城里跑?为什么社工人才的流失率这么地严重?相信很多学术文章都有对这个问题的分析和讨论,我认为这么严重的流失率大都和薪酬待遇、社工专业价值理念、地方吸引性政策福利、社工个人发展空间等密切相关。假设一名社工对社工专业价值理念十分认同,怀有一颗慈善公益的心,富有志愿奉献的精神,但一线社工的生存问题仍是一个难题,尤其是在珠三角地区生存的一线社工,工资上涨的幅度赶不上物价上涨的速度、奋斗十年八年都没能在这个奉献的城市有个安居落脚的地方……物价、房价、交通费用等生活成本太高,对一个家庭出身不好的一线社工来说,这些都是影响流失的因素。倘若是在偏远村落,驻扎的社工交通成本、时间成本这些都是阻碍乡村社工发展的难题。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社工的生存之道有待朋友们后续探讨。
其次是外来者(学者、社工、合作方等)与村庄及村民信任关系建立的挑战。
建立足够深厚的关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没有长期的田野坚守确实很难进入村庄及村民们的生活世界,所以十分认同文章中“驻村能达致对村庄及村民的深度理解”,起码迈出第一步比不迈出去的好,但在现实基层生活中,挑战依然存在。假设外来者很有志愿精神,也愿意长期和村庄及村民打交道,但是村庄的权力结构、各村庄之间、村民与基层之间、各村民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可能从祖辈就有的)该如何协调呢?现实中并非所有人都心怀慈善公益合作精神,涉及利益关系的处理是非常困难的(并非吹牛,在实习中就遇到这种情况)。面对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一线社工能做些什么?其他外来者能做些什么?而往坏点的方向想,社工会不会打退堂鼓?社工会因无法协调这种关系而丧失信心吗?
举个实习中遇到的例子,在一次下村量血压的服务中,刚来机构几天的我对A村的情况不了解,协助同工量血压的过程中发现一种令我感到疑惑的现象。当时我们在A村一个站点为社区的长者提供量血压服务,在恒常两小时内,来的长者不足5人(面对这种现象,每个人都有不同看法,就个人认为,社工所提供服务的主角是服务对象,只有服务对象的参与才有所改变,所以参与是必要的),而在社工站旁的老人活动中心里,老人打麻将的声音掩盖了我们和服务对象的谈话声,对这种老人宁愿打麻将也不愿来量血压的情况,我感到很疑惑和无奈,社工的服务在这里也将近一年多了,是不是平常的一些服务活动也是面临少人甚至是无人参与的情况呢?我问同工为什么老人都不愿来参与?我设想可能的原因是专业信任关系没建立好、服务活动吸引力不大、社工宣传不足、村落麻将文化浓厚、老年人性格……
同工说这个原因远比我想象中的复杂,上述原因有涉及,但主因是村庄的权力结构、各村庄之间、村民与基层之间、各村民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同工打了个比方:A村和B村是邻居,A村原本有个老人活动中心,这个中心是由A村某某人(有钱有地位的)赞助的,活动设施和场地都是A村人共同建起来的,中心所有活动的场地、设施等仅供本村人所有。社工来了后,因服务性质缘故,所提供的服务原本是面向该地区所有人的,而当B村的人来A村想要参加A村的活动时,一系列的矛盾冲突来了,A村人认为这地方的活动场地、设施都是我们村里的人建起来的,你们B村人都没有参与建设,凭什么你们能够白白地享受我们村人的待遇?社工虽然在这里驻扎了一年多,但面对这种从祖辈就开始的村与村之间的利益关系确实也很无奈。来中山社工机构第一次下乡实习的我遇到这种无奈的情况真是有心无力,渴望能为他们做点什么,有这份心却行动不了。
最后是弱势群体的生计平台搭建问题。
一旦这些有志愿精神的驻村的外来者离开后(人的生命有限性、资源各方利益关系等都有可能影响外来者的离开),互助合作的社区组织及村民能否依靠自身的力量脱困?绿耕与平寨人相伴同行十几年的经验告诉我们,驻村是一件长期的事情,可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如果没有为之奋斗一辈子的心念,很少有人会坚守下来。即使驻村社工坚守了下来,社工机构和合作方之间的资源利益关系该如何协调?弱势群体所形成的互助合作组织何时才能依赖自身的力量成长起来呢?但从另一个角度思考,如果不驻村或是短期驻村,足够深厚的关系就难以建立,更不用说进入村庄及村民们的生活世界,对其进行投入性理解和进行城乡公平贸易合作的介入服务了。起码迈出第一步比不迈出去的好,而且这种走资产为本的社区发展模式对目前中国的扶贫实践来说是相对可行的,虽然模式仍在探索和发展的路上。
文章写到这里,相信有很多社工界的朋友们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了。无论声音如何,我仍相信社会工作的世界是价值多元、观点包容的。
作者简介
麦敏君,岭南师范学院社会工作专业学生
(后记:作为一名社工专业的大学生,我开头讲过受批判思维影响严重,所以对“消失的左眼”那篇文章有感而发,于是写这篇不成熟的文章来谈谈自己的心声,因社工的知识仍在学习中,个人知识水平、能力有限,文中若有不足之处,还请读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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