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第一场雪(散文)//马腾驰
2018 年 的 第 一 场 雪(散文)
·马腾驰
2018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要晚一些。
雪还是那个雪,还是那么洁白无瑕。雪花,仍似许多飞来飞去的白色蝴蝶,婀娜着身姿在天空中追逐着,嬉戏着,可以看到它们的笑脸,却听不到它们一丝的喧哗与烦嚣。
地面上,先是有了星星点点的白,继而这白迅速连结了起来,编织成了铺满大地的雪毯。纷纷扬扬的雪还在下着,各种不同树木枝丫上的雪,如一嘟噜一嘟噜绽放着的梨花,煞是好看。雪中之行人也成了雪人,连那眉毛上都挂着雪花呢。大雪,覆盖了一切,世界,变成了一片银白色的世界。
一脚踩不透的雪,伴随着迈出的脚步,是咯吱咯吱响着的声音。这声音,是高明的音乐家也模仿制作不出来的天籁之音,一个脚窝里有了一支歌儿,让人心里宁静而滋润。凛冽干净的空气,银装素裹的景物,满世界一律的白色,仿佛如童话世界一般纯洁可爱,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欢喜的事哟!
小时候在老家大张寨,冬夜里,一场大雪在农人熟睡着的梦里,悄然无语地捂了下来。早上开了门:“咦,这么大的雪!”农人风霜沧桑的脸上是满满地喜悦。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地里的庄稼,麦苗被厚厚的白雪覆盖了,来年那麦浪翻滚,仓满囤溢的丰稔场景,会倏乎间在他们脑海一闪。他们欢喜地看着雪,嘴里有了平实而深情的话语:“雪大得很!下的正当时,下的好啊!”随即拿了铁锨与扫帚,先打扫完庭院,又去清理大门外村街上的雪。
放寒假从西安回家的父亲,边扫雪边喜滋滋地教我跟着他读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那时还小的我,没记下父亲教我背诵的是谁的诗句,只记下了其中最后两句:“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稍长,读《红楼梦》,才知晓这诗是曹雪芹小说中写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一首诗。
父亲扫完院子与门外村街上的雪,我又跟着他去村外的地里,他把麦田旁路上的雪,全部清扫到了麦地里去。父亲说:“天下白面哩!把路上的雪扫到了麦地里,给麦苗又盖上了一层厚棉被,麦苗不光不会被冻伤,雪化了,等于不花钱给地里浇了水,这冬雪还会杀死了害虫,是一举三得的事!”
村里闲不下的农人扫完院子与村街,还会顺着巷子去扫雪。我给你巷子的方向扫,你从你巷子给我们巷子这边扫,两拔人在雪路上对接上了,嗬嗬嗬,哈哈哈,说笑着昨晚这场雪与气候与庄稼的话题,闲话着村子里的这事那事,是那种其乐融融温馨可人的场景。父亲,跟他们一起忙碌着,享受着这浓厚亲切而又美好撩人的乡情。
忙碌了一个早上,扫雪人的头上冒着股股热气,脸上的汗水不断往下淌着。村里的路都被清扫了出来,看着虽有点湿而干干净净的路面,看到雪都被堆积在了树根部,垒起了高高的雪堆,他们的脸上,是劳动后有了成果后特有的欢欣。
那时的雪,农人不仅仅认为是一种自然现象,他们朴素真切地认为了,这是上天对人的恩赐,是瑞祥之雪,是惠利万物泽润生灵之雪,是让人从内心里自在高兴了的喜庆之雪。
然而,2018年比以往时候来的要晚一些的这场大雪,在许多城市里,却成为了一场大有故事的雪。
雪,静静地趴在地上,由雪而成雪泥水,由雪泥水而成了冰溜子。人,走在这雪上,或走在这雪泥水里,或走在这冰溜子上,全都是战战兢兢高度地注意了精力,或小心碎步前行,或无奈地伸出双手保持平衡,如舞蹈演员做着舞蹈动作一般走着,或打着趔趄一步一滑地艰难前行。
于是,有了这样的人:老天爷刮风时他骂,老天爷下雨时他也骂,今天,老天爷下雪了,他还是骂,没有了他不骂的事并有了丰富的联想:开始埋怨天不是天,地不是地,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看起什么来都不顺眼,看起什么来都别扭。他们连自己门前的雪都不扫,却颐指气使地指责着别人怎么不来扫雪。这种人,看见跳楼的或打架的,不是想办法快快去救人或者设法上前劝阻,而是忙着摆弄手里的手机拍视频,是为了招眼球,是为了赢得别人廉价的喝彩!
关于雪的故事还在继续上演着。网上高调辩论的声音,震得街边树枝上的积雪好像都要唰唰地掉下来。呵呵,因为雪而有了故事,又有手机微信可以发,个个又都成为了记者,不断照着像发着微信,感叹着甚或谩骂着。那天,我就看到一个小伙子,只顾忙着照像发关于雪的微信,而被一旁并不挡他路的共享单车绊倒。他爬起来后,狠狠地踩了两脚单车,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他身后那辆单车,可怜地躺在雪堆里,孤零零似在无声哭泣。
街边店里,女广播员极尽温柔甜美的“温馨提示”,亲切得几乎能融化掉门口的坚冰:“亲爱的顾客朋友们:您好!XXX药店真情提醒您:雪大路滑,你出行务必注意安全,您的健康快乐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他们店门口的雪,一点都没有清扫,早已变成了明光锃亮的冰溜场。
单位组织扫雪,有人把扫起的雪堆在电线杆下,而不往相距一米之外的树根下堆。人行道高过了绿化带,把雪堆在人行道边沿上,轻松地往下一扫一推,就可扫入绿化带,既不占路面又利于了绿化带里的冬青树,他就是不扫那一下,不推那一下子,嫌什么呀?嫌累。还有人满头大汗,不遗余力的在义务扫雪铲雪,清扫过的道路干净而整洁。旁边却有人双手插在衣兜里,风凉话说着,并以埋怨弹嫌的口气质问:“早弄啥去了?扫个啥雪嘛?你看你扫过的这地上,还有一个白点,一个白点的雪!唉!这也叫扫雪吗?”不知他这埋怨弹嫌的话从何而来?难道扫雪就与他无关?他又有了什么资格去质问本就干得很好的义务扫雪人?
下雪啦,问天问地问政府,问得他热血奔涌,问得他理直气壮,问得他道貌岸然,可他还是站在那里,像一个没有生命没有思想没有情感的雪人似的。也有人学会了网上插科打浑,根据刀郎歌曲改编的《2018年的第一场雪》,站在了街边,看着雪路上艰难走过的行人,还有那些辛苦忙碌着的扫雪铲雪人,悠闲而大了声地唱起上边那首只发感慨而没有实际意义的歌。不知他是为了表现他的前卫新潮,还是要展示一下自己美妙的歌喉?还有人说着诸如此类不咸不淡的话:“雪是好雪,只是路不正经!”说着这调侃戏谑的话,他自己先得意的不行。
天晴了,雪净路干,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着。由于了这场雪,很多的人还在探讨着是非曲直,还在议论着谁是谁非的问题。其中就有人说了,与其坐而论道,不如站起而行之,说一万句关于雪的问题,不如大家一起行动起来铲一锨雪来的结实!讨论、辩论没有什么不好,它会明辨了是非,更接近了事物的本质,最为关键的是,认识与发现了问题,在以后遇到诸如此类以及一系列其它的问题时,社会各阶层的人们都能迅速行动起来,从我做起,有了表率作用而积极跟进,面对了问题而努力地处理问题与解决问题,这才是最好的结局,这才是大家最为期盼的啊!
关于这场雪,有一首《谁是扫雪人?》的诗,最后几句倒是有些道理:
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谁是扫雪人?
要找就找,
谁是真正扫除心灵之雪的人!
但愿扫除了心灵之雪,使你,使我,使他,使我们大家,使我们这个社会多了更多的阳光,多了更多的正能量。那时,有了再多再棘手的问题都不怕了,难道还会怕天空中飘落下来一场美丽如花的雪么?
2018年01月16日于驰风轩
作者简介: 马腾驰,陕西礼泉县人。出版有杂文集《跋涉者的足迹》,散文集《山的呼唤》,也获得报刊多种奖项,不值一提。喜爱文字,闲来写写一乐,而已,而已。散文《背馍》,网上十天时间,点击阅读量超过百万余人次,其后,各类网络平台迅速跟进大量转发,读者人数难以统计。拥有四亿用户,“最大的有声图书馆一一喜马拉雅FM听书社”以普通话与陕西方言版诵读了该作品。网上其它单位制作的《背馍》音频作品版本众多,听众甚广。其后,散文《母亲做的棉窝窝》《土布包袱》《烧娃》《手机朋友圈》与《下锅菜》等作品在网上亦受热切关注,创阅读量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