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兮小说『年少轻狂』(七)
晨兮小说『年少轻狂』(七)
七
学校里总共两台计算机,一台新的486,是陈老师的专用计算机,他正在编写一套程序,用来统计学生的分数和计算老师们的绩效,这套方案与老师的奖金直接挂钩,所以全校都很重视,老师时常对着计算机一坐一整天,忙到深夜。我主动接过办公室送来的文件,老师们的总结和他们参赛的论文在另一台计算机上打印,有时候情况紧急,一些老师晚上也会寻到我家,请我帮忙,我也不推辞。
两个月后,老师说学校里原来负责打字的老师因为身体不好,改做其它工作了,老式的铅字打字机也因此退休。现在老师们出试卷,整天整天的刻钢板,很辛苦,学校里决定将所有的试卷改用计算机打印,要求他训练一个打字员。他说我脾气好,能吃苦,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工作,我当然愿意的,于是,在他请示过领导之后,我就正式留在学校里了。
我们的计算机使用的是“WPS金山系统”,理科试卷上的公式不好排版,老师说一定要排也是可以的,把字符设置为“上升”“下降”“后退”,组合在一起显示,就能看出来,但是这样设置会影响整行的长度和行间距,调整起来很麻烦。他简单的讲了一下方法,让我自己琢磨,还说实在不行,遇见公式就空出位置,让老师们自己在蜡纸上加刻。
我喜欢看见自己做出来的东西都是完完整整的,一声不响的对着计算机开始研究,先输入字符再设置字符,第一个字符“上升”几个点数,第二个字符“后退”几个点数,第三个字符“下降”“后退”几个几数,显示,一个简单的分数就出来了,只是字符间的宽度不一,上下对应也不整齐,看上去象刚入学的孩子画的作业本,很难看,我又重新设置。终于在一个星期后,我得出了一整套设置数据,最复杂的公式打印出来,看上去与书上的排版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打印一篇论文需要相当的耐心,每完成一行,都要反复显示,调整字间距,确定了一行的长度就“硬回车”,再才接着输入下一行的内容。整篇打印完成,再调整行间距。乍一看屏幕,没人个汉字和数字,全是各式各样的方块,排得密密麻麻,看的人昏头转向。
刚开始完成一份论文,我得对着计算机坐一整天,仔仔细细,全神贯注,不能有丝毫马虎,如果完成之后再来修改,那将是一件绝对痛苦的事情。时间长了,理科试卷我也能完完整整的打印好。
这样过了一年多,街上“打字复印”的小店才陆陆续续换上计算机。她们只打文字文件,有数学公式的活儿是不会接,即使打印,遇见公式她们也会空出来,这样一来,我和她们之间的技术差别尤为明显,常常有外校的老师拿着论文来找我,慕名求之。
到我们换用WINDOW接口的时候,街上的计算机还在使用金山系统,没多久,陈老师调去某大学任教,留下我一个人在计算机室守了一年多,只好自己对着计算机对着书开荒,我没有学习编程,只在操作上下了些功夫,技术较同期的人总能领先一步。再后来,计算机室分配来一位修计算机专业的年青人。
在学校里工作,我极少有大说大笑的时候,怎么看都是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只是每逢学校放长假,我都会跑到另一个城市去打短工。做过超市导购,做过服务生,还做过电信声讯主持。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常常等不到发工资,学校就开学了,我又回到计算机室里工作。妈妈不理解,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我乱侃:“体味生活,享受生命。”
一天芳儿来找我,说他们组织了一支乐队,承包了一个舞厅,负责晚上八点到十点的节目。她说还差一个主唱,邀我去合乐,加入他们的行列。
很惭愧,全家人,就我一个不识谱的。当年闹着跟哥哥学吉它的时候还被他取笑过,他教了我几个和弦,一天练习一个,总共就学了七个和弦,到了第八天,可以自己凭感觉,在唱歌的时候配上和弦,弄出点声音来凑趣的时候,就再不学了,再学得先学乐谱,工程浩大。家里人也不把这个当成正经事儿来要求我,只说“忽悠五音不全的人还可以,登不了大雅之堂,最好是关在家里自娱自乐”。
不识谱跟唱歌有没有关系?我决定去试一试。下午舞厅里没有客人,我们去的时候,勇他们正在排练,我先申明自己不识谱,他们笑笑:只要乐感强,跟得上节奏就行。
一架电子琴,一副架子鼓,一把电吉它,一把贝司,还有一个人我不认识,负责吹萨克斯和小号的。好在电子琴可以仿真很多种乐器的声音,五个人组成的小乐队,演奏起来竟也是热热闹闹的。
我挑了两首熟悉的歌,跟着音乐小声的唱了一遍,第二遍的时候就可以放声唱了,第三遍居然唱的声情并茂,他们都笑了:“行,算你一个”。
回家一宣布,哥哥先就笑我:“好家伙,不识谱居然还能做歌手。”妈妈很不放心,怕我被人欺负,哥哥说:“没事儿,晚上我去接她。”
我们的节目不是表演性质的,旨在给来跳舞的人们营造一个氛围,所以我们选唱的歌曲大多是适合跳舞的,有时候为了延长跳舞的时间,我们会在演唱的时候重复一遍。负责开场的歌手会说两句场面话,之后就不用和台下的人交流,两个小时后,我们就散了。十点之后的时间交给舞厅自己的人去打发,或者放舞曲,或者让客人上台唱伴奏带。
我的歌唱的并不出众,跟的上节奏不跑调而已,高音部分也还能上得去,选唱熟悉的歌,在专业歌手群里混,勉强能充数。芳儿是从专业剧团出来的歌手,她歌路宽,什么样的歌都能唱,我挺羡慕她的,而她却说在小剧团里混饭吃,说学斗唱跳一样不能少,非得大小通吃不可,这样一来,反倒没了自己的特色,红不了。我不懂,也不在意,跑出来充歌手,不过是一时兴起,想体味一下做歌手的感觉。说是来唱歌,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躲在后台,敲着桌子数鼓点,或者在音乐里神游。
我每天晚上只唱两首,芳儿和另外两名歌手唱的多一些,偶尔也会有其它场子里的歌手来客串,吉它手和鼓手也能唱,我们选不同风格的歌,轮番上场,也不显单调。每隔三两天,芳儿她们必会找新歌合乐,我合乐的时间固定在周日下午。
原本日子过的风平浪静,充作歌手才略显出一点点儿新鲜和刺激,接下来,我遇到一个挑战自己体力和耐力极限的契机,那股内在的倔强,一如当年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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