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符号

花鸟符号     作者：杜恩龙

中国花鸟画看得多了，就会明白，中国花鸟画家哪里是在画花与鸟，分明是在画一种美好的境界，是借物寓意。这些物是被美好的寓意附体，无论是对于花鸟画家来讲，还是对于看画的人来讲，物本身都不是重要的，只是一种达意的载体而已。不同画家画的花和鸟虽然不同，但是寓意都是一样的，就像数学公式一般，被大家不断沿袭使用。画画者和看画人形成了一个共同的认知语境和想象空间。

中国花鸟画几乎是一个充满符号的世界，所画内容都被赋予特殊的人文内涵，远远超出了物象本身的含义。人们利用谐音或其他手段赋予这些物象特殊的含义，其中主要是吉祥寓意，比如升官、发财、多子、多福、长寿、恩爱等，几乎全是象征的世界，一个吉祥符号满天飞的世界。

其实，花鸟画只是一个统称，它不仅仅是花和鸟，还有蔬菜、瓜果、兽类、昆虫等，仅就昆虫来讲就有很多种，比如蜜蜂、蝴蝶、蚱蜢、知了、蟋蟀、纺织娘、螳螂、蝈蝈等，几乎涵盖了除人物、山水以外大自然的全部。花鸟画是和人物画、山水画相对应的概念。

我们的传统是喜欢隐喻，喜欢一种曲折的表达，喜欢借物喻事、借物达意。人们喜欢财富，花鸟画家就画白菜，用“白菜”的谐音喻“百财”。还有用“金鱼”谐音“金余”，比喻家有余财，而不是赤裸裸地画金银财宝。人们都喜欢吉庆，于是就用“鸡”谐音“吉”。利用“喜鹊”的“喜”字暗喻喜事临门。人们还通过其他手段赋予这些图像以特殊的意义，比如用牡丹象征富贵，用梅兰竹菊荷花牡丹象征君子的高贵品格，用仙鹤、桃子象征长寿，用鸳鸯象征夫妻恩爱，用葡萄、石榴寓意多子等。在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中蜘蛛被认为是“喜子”“喜母”，画一只蜘蛛从网上垂下，寓意喜从天降。国画大师齐白石等人画过很多这样的画。这样做，一方面能够表达美好的寓意，同时也显得含蓄。不了解这些画外之意，几乎无法理解中国花鸟画。很多外国人就不明白，中国人为什么翻来覆去画同样的东西，比如梅兰竹菊荷花牡丹等等，而且很多时候还是水墨画，很少施颜色。一旦了解其文化内涵，他们往往称妙。

齐白石是对中国传统民俗了解比较多的画家，他的画很多是花鸟画，都有丰富的寓意，他善于使用比较鲜艳的颜色，比如寿桃、牵牛花、鸡冠花。有时他会在鸡冠花上画一只蝈蝈，鸡冠花的“冠”和“官”谐音，寓意升官，“蝈儿”和“官儿”谐音，整幅画寓意官上加官。

搞过平面设计的人都知道，用图像表达抽象概念十分困难，很难找到相应的对照物，但是，一些十分抽象的概念在中国花鸟画家面前都变得易如反掌，比如：“一清二白”，画家仅仅在画面绘制一棵白菜、两颗萝卜，二者的颜色一青一白，完美地表达一清二白的意思。有时候，画家也用白菜的绿叶和白色的菜帮寓意清和白，比如“清白家风”。这样的表达不是齐白石先生的独创，是中国花鸟画家们的共同表达，也是每一个读画人都能明白的寓意，是一种集体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