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甚浓

在秋天的凉意里，有时觉得自己像跛足行走在一个无人的孤岛，无助又无力，与整个世界隔绝，找不到一条通往岛外的路。秋风吹过，天地一片荒凉，更不说满地的黄叶与尘埃，街上昏暗的灯光与紧闭的门。时间忽然就漫长起来，路灯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突然就悲伤起来。读到了木心的话：庄周悲伤得受不了，踉跄去见李聃，李聃哽咽道：亲爱的，我之悲伤更甚于尔。所有的悲春伤秋，都未必有具体的理由。如果能够有一个确定的悲伤的理由，便必定有一个治愈悲伤的药方。然而没有，这悲伤变成了不治之症。

沈从文在写给张兆和的信中这么说：“这时节我软弱得很，因为我爱了世界，爱了人类”。爱让一个人强大，也让一个人软弱。爱上世界和人类是最悲伤的事情，因为人世间有那么多的苦难，没完没了的瘟疫，冷酷无情的人心，那些可悲又可恨的世人与世事啊。

所有的故事最终都必然以悲剧作为结局。悲伤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是悲伤的，美好的故事终究也随着美好事物的终结或最后的别离而告终。而我们一日一日的衰老颓败也如此让人感伤。尤其在秋天，头发一把一把地落下，风一吹，头顶上的分岔小径无限宽阔起来。

王尔德说：有人劝我忘掉自己是谁。忘掉自己是谁，不为名所累，无论美名还是恶名，便不再有那么多喜与悲，不再有太多不必要的情绪。然而歌德说：从未就着悲哀吃过面包，从未在夜半时分饮泣痛哭着苦等明朝，就不懂得啊，你在天的神力。此言秋意甚浓。

（作者：秋水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