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特刊]黄双凤的短篇小说《跪着与站着 》

跪着与站着 

“咦？”那不是公安局刑侦队刘队长么？匆匆忙忙的，往校长室去干吗？慧妮不由脑子一闪念，又出啥事了？她惊讶地瞥了一眼，就裹挟着试卷，往教室赶去，远远的就听见副校长春梅的声音。

“今天你们来得最早，进校门发现什么没？”

“没有哇，校长，发生什么事了吗？”班长

志强一叠声的附和着，“不过，是皮强最先来的。”

“皮強？”副校长一听就头痛，一见慧妮就急忙说:”学校出事了，图书馆那金奖杯不见了，你赶紧查下你班...”

“难怪刘大队长他.....”

“哟，来啦？非把这人挖出来不可！”听那口气，看那眼神，不容置疑，非她班莫属了，同学们望着快步离去的背影，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老师，冤啦，同学们都在班上，”志强扬起浓眉，环顾四周，“哟？皮强和金莲呢？″

“对啊，还撞见他们在亲......”

“放屁，撞见啥？狗嘴吐不出象牙。”人未到，声先闻。”瘦猴树暌吓一跳，余下的话生生噎回去了。

“皮强，刚才干啥去了？”新接手这个问题班才一个多月的慧妮，深知这皮强不好惹，爷爷老干部，爸爸生意场上顺风顺水，母亲的美容院更是明星们的光顾之地，这孩子啥也不缺，唯独缺家教。

“没干啥，教室里乱哄哄的，下去透透气了。”说着，故意将金莲拖到怀里恶作剧，那留守姑娘还半推半就的，真是鼻子大过脸了，也不怕气死爹娘。

看那爷们的横样，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手牵着手，大摇大摆的双双落座。这狗粮撒得真牛B，撒到单纯的学生头上，莫带歪了旁人！

马上要高考了，优秀高三班主任慧妮，被急调这班工作，气得瞪起美目，“还有学生样子么？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玩火？再说，学校金奖杯失盗，人人都是被查对像？”

“那破玩意儿，家里多的是，谁希罕？敢怀疑我，豹子胆了！是不是呀，金莲？”说着，竟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漂亮呗？”仿佛要求婚的架式。早就耳闻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年纪不大，仗着有钱，经历了几个女友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太过份了，皮强！你失去了学生的资格，马上出去！”这还得了，这圣洁的校园，岂容如此狂徒亵渎，不能惯着他们。

一气之下，“啪”的一声，黑板擦往讲台猛一摔。

“哎哟，我的眼睛......”瞬间慧妮慌了神，那黑板擦竟从讲台上弹了起来，飞到皮强脸上......

在同学们的惊呼声中，金莲扶着皮强匆匆离去，临走搁下一句狠话:“你等着，俺爸不会放过你的！”

“大家自习，”慌乱之中的慧妮马上追了上去。

“咦，人昵？”拔打手机，正在通话之中。急，那眼睛......

不一会，一辆奥的A8直接开到行政办公大楼，皮强的爸爸怒气冲冲的朝校长室走去？咋不带孩子去医院？跟着慧妮满腹狐疑的被校长叫去，被皮强爸那双怕人的眼睛盯得汗毛竖起。

“慧妮老师，当着皮强爸的面，说清楚事情的原委。”又朝皮强爸点点头，“抱歉，出了这样的事，咱们彼此理解，你看......”

慧妮看皮强父亲的凶相，心里发怵，首先检讨自己没控制好情绪，气得摔黑板擦，谁知那擦儿意外弹到他脸上；并说了为什么发火的缘由。

满以为皮强父亲会通情达理的得到原谅，谁知他却恶狠狠的说:“黑板擦你手中飞出，砸到我儿眼睛，关讲台啥事？这和直接打人有什么两样？”接着嘴一撇，孩子在上课时间，应该是你老师管啊，他们之间谈的来，怎么就谈恋爱啦？”

说着他激动的站起来，双手扠着腰:“学校失盗，监管不严，这是严重的失职，我儿迟来，竟敢查他？这是栽脏陷害，毁我家一世清白。”

最后没完没了的咆哮着，很快就要高考，皮强说他没脸到学校上课，自己辛苦培养到今天，就指望他参加高考，那是人生辉煌的阶梯。因为你打了他，他不来上课了，这高考肯定黄了，既然你敢打人这个责任你必须承担。

皮强父亲的话让人心里拔凉拔凉，怎么会有这样的家长？强词夺理。没办法，只好忍着，一再赔不是。校长用极温和的语言安抚着陈彬的父亲。

“我现在没时间和你们说，我带皮强去医院检查去。儿子瞎了，你也脱不了干系！”说着扬长而去。据说只是眼角鼓起个小包，硬说视网膜受损，看不见东西，这戏演得也真牛B呀。

更为甚者，以后啊，皮强爸天天到学校找校长，反复说一个问题，有慧昵老师在，儿子不上学，打学生必须要严肃处理。并且带亲属闹得学校不得安宁。

校长任何劝慰的语言丝毫打动不了他的心，带慧妮多次登门赔礼，都被拒之门外。

慧妮一下子如坠深渊彻夜难眠，仅几天的时间人瘦了一圈！

学校扛不住了，被迫停了她的职。三十多个春秋啊。先进教师，优秀班主任的称号誉满全身。竟因黑板擦弹到他儿脸上碰起的小包？？

停职？这高三的孩子正在关键时刻，班主任一走，如釜底抽薪。慧妮心里如汤煮:学生，我的学生咋办啊？她苦苦要求校长不能停职，泪流满面，让我呆到高考结束吧，去坐牢也行的。

学生、家长苦苦哀求学校不要停慧妮老师的职，哀声一遍......

然而，没用，有钱人就这么拽？！

本以为，停职会让皮强父子消消火，没想到，他俩并未消停，认为停职处理太轻，到市教育局继续申诉，要求开除工作并赔偿他们精神损失费二十万元，以防眼睛将来失明。

教育局也妥协了，下文取消教师资格，另行安排工作。

绝望了，三十多年的优秀教师，就因为学生不遵守校规校纪，黑板擦弹到脸上，就应该取消教师资格？一个教育战线的标兵，竞被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学生家长，胡搅蛮缠就彻底结束了自己热爱的教学生涯？难道教育局只顾学生家长的诉求？为了息事宁人，而不顾教师尊严，就草率决定？依据是什么？

面对这种结局，有多少跪着的教师，正在教育战线上苦苦挣扎？这种溺爱甚至影响了老师对于孩子的正常管教，不敢管，不能管，打不得骂不得，不敢实施惩戒权。甚至一些老师因为家长的校闹问题，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绝望的慧妮百般无奈之中，此刻，教育部长陈宝生就表态了这一点。他说，对于教师的惩戒权问题，跪着的老师教不出，站着的学生。

欢呼，跪着的老师教不出，站着的学生。尤如春风，吹遍了心中的荒芜，不觉眼前-亮，立马想到了自己的学生青松。

经历竟如此相似，一天早晨，她赶着上班，途经一片树林，见几个小伙子拦着自己班的班长青松，用棍子指着他，恶狠狠的说:“娘养的，自己的菜你也敢动？”再往后一瞧，还有学习委员书雅也被他们扯着。

于是她不顾死活的冲上去，“大声吼道，好大的胆，光天化日之下，拦路行凶？”

“搞错没有？死老太婆，你学生在树林中谈情

说爱，是你教的？”回过头又恐吓书雅说，“想跟他那小白脸？翅膀硬了？”

“放了她们，否则俺报警。”

“啊哈，放？问我这鞭子答不答应？”说着竟举了起来，盯着慧妮残忍的阴笑着。

“哈蟆弟，别乱动！”好耳熟的声音，勇坤？也混到这些人渣中？

“老师，别误会，我刚从部队回探亲的，刚碰着，坤弟快走。”

一听老师二字，那咆哮的坤弟顿时如泄气的皮球:“走，走走，霉气。”说着一伙人比兔子溜得快。

一回到学校，慧妮大发雷霆，用教鞭指着青松吼道:“你是我眼中之龙，书雅，你是乖乖女，你们...”书雅脸一阵红一阵白。

“老师，书雅发高烧，爸妈不让她上学，我去帮她上学的。”慧妮知道分寸，但必须防患于未然。

“那敢情好，必须把心思全用在学习上......”

“哎哟，好痛，”冷不防后面的学生路过，被凳子一拌，一头撞在青松背上，瞬间他往教鞭栽去，慧妮躲闪不及，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一下子，大家吓傻了。

“哎...哎呀，这这...”慧妮也慌了手脚，“快去医务室”

“没关系的，老师，别让我爸妈知道。”青松一边捂住伤囗，书雅忙拿卫生纸给他擦拭着。

那时的孩子多纯，他爸还是市委书记呢，管得挺严的，生怕孩子变坏了。后来落下了疤痕，还说不小心自己摔跤弄的。

严师出高徒，后来这两孩子，一个清华、一个北大。特别青松，如今是省政府副省长了。

有了教育部长陈宝生的表态，跪着的老师，教不出站着的学生，瞬间让慧妮有了底气，他一个电话打到青松，诉说心中的痛苦和困惑。

听完她的陈述后，青松立即亲自打电话给市长，责成市长速办此事，挽回影响。

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有个副省长的学生。其他的老师发生类似的事情，能不能有个副省长的学长呢？

几天后，市政府发文撤销对慧妮老师的所有处分，劫后余生。当她站在讲台上，仿佛穿越了一个世纪，失而复得的讲台，让她更加珍惜粉笔生涯，她愿将毕生精力献给教育事业。

玉不琢不成器，树不修不成材，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未来的风雨，但愿每个孩子都能成长为国家栋梁之才。

黄双凤，女，笔名紫罗兰，湖北黄石人，教师。湖北黄石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在《青年文学家》《中国散文家》《春萌》《参花》《时代作家》《中华文化》刊物上发表过诗歌、散文、小说。在全国文学大赛中，多次获奖。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