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钦臬传 · 异兆 6
第二十章 身份
麻袋里装着的,正是人事不省的左云飞。
陆休看我神态变化,问道:“你方才想说的,就是此人?”
我点了点头,动作很轻微,因为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陆休又问:“此人与密国有关?”
我又点了点头,彻底放下心来。
陆休扶着我慢慢躺下,道:“你好生休息,剩下的事我来办。”
这次,我终于安心地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疼痛已经缓解了不少,窗外黑洞洞的,不知是什么时辰,屋内点着一盏油灯,却不见陆休。
我张了张嘴,发现终于可以发声了,喜出望外,只是身上的伤太重,还不能随意行动。
“吱——”门开了,陆休端着碗走了进来,见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微微一笑道:“睡醒了?”
“我睡了多久?”我的声音还是有些嘶哑。
“两天一夜。”陆休坐到床边,扶着我半坐起来,将碗递给我,“正好喝药。”
我强撑着喝完药,又躺了下来,有了开玩笑的力气,便笑道:“不愧是陆大人,总是出现得那么及时。”
陆休摇摇头,道:“救你的人不是我,我到齐山后不知你在何处,有个孩童递给我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你的下落,我这才找到你。”
“赵白童,”我道,“是赵白童救了我,这里是他的医馆。”
“原来如此。我找到你时,你身上的伤口已经过处理,枕边还放着一剂药方,可医馆内空无一人,不过药材倒是足够,我便自己按方抓药熬汤。”陆休道,“你觉得好些了吗?”
我咧咧嘴:“死不了了。”
陆休沉吟一下,问道:“这赵白童,只是位大夫吗?”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这个人,怪得很。”说着,我将几次同他打交道的情景讲给陆休听。虽然每次打交道我都是气急败坏的那一个,但想到是他救了我的性命,现在讲来,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可陆休听完,脸上毫无笑意,神情反而有些奇怪。
我茫然道:“怎么了?”
“赵白童相貌如何?”
“呃——与我差不多年纪,个子没我高,脸很长,细眉细眼的。哦对了,左侧太阳穴处有块青色胎记,不过很淡,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果然是他,难怪我总觉得这处理伤口的方法眼熟。”陆休看起来有些失神。
“是谁?”我好奇心大起。
“我的一个徒弟,仝照。”
“仝照?”我很疑惑,从未听陆休提起过这样一个名字啊。
陆休似乎不想再说,没有接话。
我却忽然想起胡子秋案中他提到过一个徒弟,便立刻道:“就是那个你救了他他却想杀你而你又放了他的那个徒弟?”
陆休看了我一眼,道:“阿妙告诉你的?”
我瞬间闭上嘴巴,这才想起当时陆休只简单地告诉我曾有徒弟想杀他,其他的事,都是我苦求了阿妙半天才打听到的,而且阿妙还警告过我不许在陆休面前提起。
“嗯,就是他。”陆休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
这就说通了,难怪赵白童能一眼识破我是钦臬司的人,却又对我不冷不热。
“那——他现在在哪里?”我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陆休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这两日我一直在审问左云飞,没有看见过他。现在想想,当时给我字条的和抓住左云飞的,都是他。”
我也彻底明白了,原来赵白童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我,并在关键时刻救下我,将我带回医馆,陆休到齐山后,他将我丢给陆休照顾,自己则去捉拿试图杀我的左云飞,然后也丢回医馆,让我们自行处置。
赵白童真是一个古怪的人,看似玩世不恭,却莫名有些可靠,表面上对钦臬司极为排斥,暗地里又忍不住想瞧瞧我究竟在干什么。
他是陆休心中的一根刺,钦臬司又何尝不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我自顾自想了半天,直到陆休的声音打断了我:“你到齐山后发生了些什么?”
这一问我又来了精神,将这段时间的经历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一直讲到左云飞趁我不备将我推下山崖。
陆休点头道:“这样便都能与左云飞的口供对上了。”
“他都交代了?”
“是,他知道你还活着后,又哭又笑,接着便供述了一切。”
我沉默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曾是我最依赖的大师兄,如今,我们却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出想再见一面。
也许,是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彼此了吧。
第二十一章 当年的故事
“不过,他竟也听说了册子的内容,看来事情比我们想的还要严重。”陆休说罢,站起身来。
我忙问:“你去哪?”
“昨日我已令齐山府衙封了天霄山庄,将所有人暂押于大牢,如今你已醒,我也可以去那山庄里好好搜查一番了。”
“天霄山庄里应该只有一部分人知道左云飞的阴谋,很多人还是被蒙在鼓里的。”
“嗯,找证据,问口供,接下来可有的忙了,你赶快好起来。”陆休笑了笑,转身要走。
我喊住他:“我现在半点防身能力也没有,你就这么走了?”
陆休停住脚步,但没有回头:“仝照会保护你的。”
之后的几天我都在床上度过,陆休果然很了解赵白童,只要他离开超过三日,赵白童一定会出现,让我吃饭喝药。
或许是因为同样出身于钦臬司,赵白童医治跌打损伤还真是有一套,再加上我身体底子好,半个月后,我已经能下床走动。
这天,我正在院中活动手脚,但到底伤得太重,根本打不完一套拳。
赵白童又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皱眉道:“你应当卧床休息。”
“不行,我得赶快恢复好了去帮陆休,要做的事太多了。”
赵白童抿嘴不语。
这段时间我们也算熟悉了起来,我忍不住道:“你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不能。”赵白童的回答果然是他的风格。
我撇撇嘴,不再理他,想试试轻功,但胸口有伤,一口气没提住,反把自己狠狠摔了一跤。
赵白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过来拉起我,硬拖着我回到房间。
我坐在桌边,懊恼道:“这么紧要的关头,我却一点力也出不了。”
赵白童淡淡地道:“不是还有陆休么。”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你俩到底因为何事闹翻?”
赵白童发了会儿愣,才道:“关于我的事,他是怎么说的?”
“他什么也不肯说,但我听别人说,你同他起了矛盾,就想要杀他。唉,不是我偏袒他,你实在有些过分,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能因为一点矛盾就拔刀相向?而且最后他还选择放了你,你——”
“一点矛盾?我想杀他?对当年的事,他们竟是这样说的?哈哈哈哈!”赵白童打断我,仰天大笑,声音中却满是悲愤。
我被他笑得有些发毛,便压过他的笑声喊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半晌,赵白童才收住笑声,盯着我问:“你是不是很相信他?”
“当然。”我不假思索道。
赵白童又笑了一声,道:“我一向自命不凡,现在却有些嫉妒你,嫉妒你能简单到什么都不去想。”
这话让我想起了陆休的另一个徒弟,走火入魔的祖荏。
我肯定地说:“陆休于我,亦师亦友,若连他都不信,我还能相信谁?”
赵白童脸色忽然变冷:“那你知不知道,被你奉若神明的陆休,当年曾为了钦臬司,不惜让好几个特使去送死!”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钦臬司待久了,或多或少都会产生心魔,陆休太过聪明,这样的人,一旦产生心魔,别人是开解不了的,而当他自己也开解不了自己的时候,就会变成一个谁也对付不了的恶人,聪明绝顶,不择手段。”
我想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当年被当作弃子的特使中没有我,却也足以让我意识到,陆休的心魔快要不受控制了。但我知道,原本的他一定不愿成为恶贯满盈的混蛋,所以我打算杀了他,让他清清白白地死去。”
说到这里,赵白童苦笑了一下,“可是,就算我告诉自己一千遍,一万遍,我这样做是为他好,却还是下不了手。刺杀他的那天,其实我是有机会得手的,但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只能功亏一篑,反被赶来的其他人抓住。”
我忽然想起那年为查明楚英死因,在出发去萨布寮前,泰叔说过一句“咱们钦臬司,是不能死人的”,而在与毛卓渊斗酒时,陆休也说过“陈觜不能死”,然后便豁出命地喝酒。
“所以,”我艰难地开口道,“只因为你觉得陆休会变成一个无法控制的恶棍,便决定提前杀了他?”
赵白童看了我一眼:“那我问你,让特使去送死,这是你认识的陆休会办出来的事?”
这个问题令我沉默了很久,甚至连赵白童何时离开我都不知。
又过了一天,陆休回来了,看起来疲惫不堪,眼睛却亮的发光,神色也很轻松。
我给他倒了杯茶,问道:“怎么样了?”
陆休眉宇间都是掩藏不住的喜色:“人证物证都有了,幕后黑手是密国大皇子安仑,这次必须让密国给我大兴一个交代!”
我也跟着高兴起来,之前虽有蛛丝马迹,却不能证实煽动造反是密国朝廷的意愿,这下终于能名正言顺地收拾密国了。
“而且,左云飞的一封信里还提到一部分册子的内容,这样应该能引起皇上的重视,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查册子泄露一事了。”
“太好了!”我觉得胸口好像也疼得没那么厉害了。
陆休却看了我一眼:“你怎么了?”
第二十二章 离别
我愣了一下:“没怎么啊。”
“若在平常,听到这样的消息你肯定会手舞足蹈说个不停,今日却只说了三个字。”
我尴尬地咳了几声:“难道我是话痨吗?”
陆休不答话,静静地看着我。
我很快败下阵来:“好好好,我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日赵白童来了,我们聊了聊当年的事。”
陆休神色不改,但刚进门时的喜悦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我不再隐瞒,将赵白童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陆休。
陆休听完,什么都没有说,我也不敢发问,很久之后,他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陆休又去忙案子,我偷偷去他房间看了一眼,床铺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看样子,他昨夜独自坐了一整夜。
尽管已真相大白,但收尾之事仍是忙了大半个月,我终于能帮着陆休一起做事,身上的伤已不影响行动。
我们一直住在赵白童的医馆,上次聊完之后,他再也没有现身,但我相信,他仍在暗中照应着我们。
待一切了结后,我终于能返回阔别已久的大京了。
刚到西南之地还是初秋,经历了丘引刀案,苏断山案,杨萍末案,左云飞案,如今已是晚冬。
当然,还有那个我不敢想起的名字,一想到她,心还是会抽着疼。
终于到了启程日,因我伤未痊愈,只能坐马车。临行前,我回头看了看这所住了一个月的医馆,赵白童到底还是面冷心热,不然,怎会宁愿耽误生意也要收留我们?
只可惜没法当面向他致谢了。
就在这时,陆休忽然高声道:“你还是不肯见我一面吗?”
我立刻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可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也没有人。
“若你觉得当年没有做错,为何不肯露面?”陆休又道。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陆休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当先向外走去。
“我只是不想见你,并不代表我觉得自己有错。”
那个我期待已久的声音终于出现,赵白童站在房顶上,漠然地看着我们。
陆休仰头望向他,笑了笑:“别来无恙啊。”
赵白童看看他,又看看我,道:“你可真行,又收了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徒弟,甚至比我当年还要忠心。”
我小声嘀咕道:“不见得,我们有事的时候,你不也还是会忍不住出手相助吗?”
赵白童居然听到了,难得被我噎到无话可说。
陆休对着他行了一礼,正色道:“多谢,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都要谢谢你。”
赵白童冷淡地摆了摆手:“不必,这是最后一次了,你的恩情我已还清,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陆休点了一下头,道:“那好,愿你今后——诸事皆顺。”
“嗯。”赵白童生硬地应了一声,一动不动。
直到我们走出很远,我还能看到他仍站在房顶上,一动不动。
在城外,我们看到了燕平乐和杨萍末的墓,不知是谁将他们二人合葬一处,也算了了他们的心愿,而燕家也终于无法再打扰这对苦命鸳鸯。
至于燕老爷子的遗产归属,谁还在意呢。
我下了马车,这才看清立碑人竟是澹台清川,他还在墓碑背面刻了几句诗:
“去日花灯照满城,而今幽月独自明。燕归燕去一岁月,萍聚萍散两世人。”
我们先返回兰南,去天命寺接上南豆,南豆被栓了这么多天,根本不理我,反倒对陆休亲热有加,好像在故意气我,弄得我哭笑不得。
不顾南豆的臭脸,我硬是上手摸摸它,然后习惯性地想给北斗添些草料,却猛然意识到,温顺忠诚的北斗,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我重新坐回马车,陆休骑着南豆跟在一旁。北斗死后,他似乎没有再寻坐骑的意思,来时都是骑着驿站的马。
回京的路从未显得如此漫长,我百无聊赖,只能不停地找陆休说话,陆休起先不太搭理我,直到快进大京时,我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似乎放松了些,才开始与我多说几句。
眼看再有一日便能回到大京,我们在客栈住下,我伸了个懒腰:“明日终于能睡自己的床了。”
陆休笑了笑:“是啊。”
“也不知苏将军还在不在京城,要是在就好了,快过年了,乐王一定会回京,到时候我介绍他们二人认识,肯定很投缘!”
“恐怕不在,案子已真相大白,皇上处罚完后,定会令苏将军尽快返回西南,镇守边疆。”
我有些失望,不过苏断山早日返回西南也是好事,密国的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
“还好皇上没有在震怒时斩了苏将军,不然西南必会大乱。”我感叹道,“皇上还是圣明的。”
第二十三章 我为鱼肉
陆休怔了一下,轻声道:“何止是圣明。”
我打趣他:“哎哟,堂堂陆大人拍起马屁来也不同凡响啊!”
陆休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见他面色微沉,忙道:“我开玩笑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陆休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又想了很久,这才转向我,面色严峻:“陈觜,有些事,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
我愣了愣,赶紧点头。
“皇上其实什么都知道,早想下手整顿军中负责后备粮草的腐朽官吏,只是一直在等合适的机会。此次苏断山杀人,皇上有意偏袒郑伦,令其愈加狂妄,待他冤杀特使后,皇上便会以此为借口将他斩杀,并能理所当然地铲除与郑伦有关系的一干官吏——”
我张大嘴巴看着陆休,这是在说,我被皇上当成鱼饵了?
“——好在你安然无恙。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提醒你,将来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切不可再冒失行事。”
“可是,可是——”我被这个真相震惊到极致,心中不愿相信,但“可是”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个反驳的理由。
陆休拍拍我,起身打算回房休息。
我哪里肯让他走,语无伦次地说道:“可是皇上这样做,就不怕折损了钦臬司的威严?到时候钦臬司还怎么替他查案?而且,而且你我一同去查案,如果我被冤杀,让你还如何继续做特使?皇上就不考虑你的境地吗?”
陆休站住了,背着我哑声道:“我是皇上用起来最心安理得的一枚弃子,他何必考虑我的境地。”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钦臬司第一特使,不夸张地说,所有人都认为你将来一定会执掌钦臬司,皇上怎会把你当弃子?”
过了很久也没等到陆休的回答,我有些害怕,忙跑到他面前看他的脸,只见他脸色阴沉到可怕,眼中却满是悲伤。
我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道:“你没事吧?”
陆休抬头看看我,面容稍稍恢复了一些,但还是极为阴兀,与平日大不相同。
我不敢再问,却听到他主动开口:“你可知我身份?”
身份?我有些迷惑:“特使啊。”
“我是说,我的家世背景。”
家世背景?我想了想,忽然发现自己对他确实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禹杭人,家中经商,双亲健在,颇为富裕,其余一无所知,他自己也从不提及家中之事。
陆休一直在看着我,见我不答话,缓缓道:“我本是前朝皇子,先帝起兵时,我尚在襁褓,族亲拼死将我送出皇宫,重金托付于我如今的父母。我的养父养母知道,出手如此阔绰必非寻常百姓,但他们正直睿智,接受托付后再未打听过,更不曾向我透露半分。”
听到这里,我惊到失神,张嘴“啊”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陆休也不管我表情如何,继续道:“家亲不知我身份,但既然受人之托,便一心一意抚养我长大,拼尽力气也要将我养育成才,多亏他们的教诲,我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长大之后,我慢慢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真相,但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大兴人,所以从未有过复国复仇的念头。可这身世总是悬在我头上的利刃,我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为人处世也尽量小心,不敢张扬,生怕走错一步而万劫不复。”
难怪他行事总是滴水不漏,原来他要思量这么多。
我没有问他如何得知自己身世,像他那样聪明的人,这世上有什么事能瞒他一辈子?
说到这里,陆休苦笑了一下:“可我还是太自以为是了。当年,族亲躲过了先帝的搜捕,如今,我却没能躲过当今圣上的眼睛。”
“皇上知道你的身份?!”我惊得跳了起来,被皇上知道了,陆休必有性命之忧!
陆休慢慢点了点头:“应该早就知道了。御书房的案桌上有一端玉砚,因君臣之礼,我未敢仔细端详过,这次为了苏将军的案子回京面圣,出御书房时,恰好碰上宁公公捧着刚清洗完的玉砚进来,我才看清那玉砚底,刻着前朝的徽印。”
“这,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我结巴道。
“古往今来,哪位天子愿将前朝遗物时刻置于自己的案头?或许只有我来时,这端玉砚才会出现,就是为了试探我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甚至,”陆休又苦笑了一下,“说不定是见我无动于衷,皇上才有意算好时机,让我将玉砚看个清楚。”
我只觉得今晚炸雷一个接一个,简直和杨萍末遇害那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