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节目《爸爸去哪儿》,已播到第六季。这次,我们发现了一个可爱的小精灵乐那多。他是演员耿乐的儿子,面对陌生的环境,小家伙找不到爸爸,不哭不闹,从容淡定,还语出惊人,一句嗔怪“不像话的爸爸”,可爱至极,瞬间实力圈粉。“乐那多”这个名字,从何而来?爸爸耿乐解释:乐那多,就是“快乐那么多”的意思。想见,这是宝宝的小名了。但耿乐,作为长门长孙,为何不随着爷爷张仃姓张,却偏偏姓耿呢?有人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中间穿越着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听我细细讲来。
张仃,注定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因为1949年开国大典,他担纲现场总设计,为天安门城楼、天安门广场“穿上”大典“礼服”;设计开国大典的游行队伍路线,怎么安排好、怎么走效果好,最初的方案都是他画的图;就连天安门上的大灯笼,都是张仃带人干的,亲力亲为。从此,他被称为“新中国的首席形象设计师”。众所周知,梁思成、林徽因夫妇带领清华团队,设计国徽,拔得头筹。而与清华PK的另一团队领头羊,就是张仃。他是20世纪中国美术史上的一位标志性人物,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院长。看一个男人的最高品味,就是看他的妻子。张仃妻子陈布文,曾当过记者,写得一手好字,连同好文,声名远扬。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她进入中南海,成为总理办公室的机要秘书。1952年,选择离开,她先是在大学教书,一年半后又离开讲台,左手自由职业,为各大报纸撰稿;右手是围着锅台转的“伙头军”,专职家庭主妇。生活源自选择,自己安心,比什么都舒服。但陈布文内心并不舒坦,十八年了,她始终牵挂着她的长子大郎郎。
1946年哈尔滨,当时张仃是《东北画报》主编,陈布文是《东北日报》记者1937年,张仃与陈布文相识在抗日烽火中的上海,相恋结婚。第二年,如同那个时代的热血青年,他们奔赴延安。1940年,长子大郎郎出生。大郎郎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叫陈乔乔,随母姓。后来的张仃,离开延安,在周公领导下的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工作。在延安,母子三人相依为命。1941年,“皖南事件”爆发,国共关系紧张,中央准备撤出延安。为减少途中因孩童带来的麻烦,因为过封锁线,只要孩子一哭闹,整个队伍都得挨枪子,那是相当的危险。当时规定:一家最多带一个孩子,多余的孩子必须送给老乡,或者交给组织。一开始,陈布文想把女儿乔乔送人。延安后来上演《白毛女》,王昆饰演大白毛,乔乔就是那个小白毛。她人小鬼大,无人肯收留这么一个”小女巫“。无奈之下,陈布文只好把儿子交给组织安排,还须立下保证,今后不找后帐。即儿子送人,即是别人家的孩子了,今后也不得要回。等张仃回到延安后,才知道儿子送了人。他又难过,又愤怒,到处打听,没有丝毫线索。有一年,作家丁玲外出采风,回来告知张仃夫妇,她在山西兴县看见大郎郎了。那时的大郎郎,只有三四岁,他还热情地为丁玲阿姨画了一张八路军的画。百忙之中,还不忘提醒阿姨,他忘了在皮带上画扣眼了,要回补一下。丁玲还不忘向周围邻居打听,这家姓耿,是一军属,母亲姓李,不能生养,脖子有些毛病。丁玲真够意思,这么重要的情报都拿到了。她还不忘把大郎郎画的画,交给张仃夫妇。只是战争期间,东奔西走,这幅画也遗失了。而且,炮火连天,交通不便,孩子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回来的。1943年的延安,次子一出生,就继承了哥哥的大名儿,叫郎郎,大名张郎郎,在家里当起了长子。
孩子,永远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布文常常念叨:大郎郎什么时候能回家?解放后,张仃一家定居在北京,多方打听大郎郎的下落,没有丝毫头绪。为了不让妻子伤心,张仃与孩子们从不刻意提起。1959年,张郎郎考入北京101中学,自报到那天起,总被人当成耿军的弟弟。耿军何人?他是101中学的旗手。旗手嘛,意味着”全校第一人“。各种活动,各种仪式,旗手高举校旗,走在最前面,众目所视,当之无愧。再加上学业优秀,德智体全面发展,是小女生心中的”男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一切,弄得郎郎莫明其妙,一个劲儿地解释:我不姓耿,姓张,叫张郎郎,已经十多年了。好在,一旁知根知底的同学,都能理解。但学校小卖部的老售货员老爷爷,绝对不理解,他很严肃地问郎郎:战争期间,你是不是有一个走失的哥哥?而且,老人还补充:凭我多年的经验,你俩不光长得相像,而且走路方式、挥手姿势无不相同……郎郎知道,自己是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哥哥。因为他总记得,姐姐乔乔过去常对他说:将来咱们长大了,带一条狗,咱们走遍全国,也要把大郎郎找回来。当郎郎第一眼看到耿军的照片,简直就是爸爸年轻时的翻版,太像了!心下认为:他就是我们家人。至于这位耿军学长,是否真是他的哥哥,还需要向妈妈多多打探一些消息。八字没一撇的消息,他可不想让妈妈轻易伤心、失望。提起,放下,纠结,想念,妈妈该是多么无助、困扰。郎郎,长大了,真是懂事。
1955年全家福。后排左起:张郎郎、陈乔乔;前排左起:陈布文抱着张寥寥,张仃抱着张大伟
郎郎与耿军,相识在101中学。那时耿军已高中毕业,作为优秀学生,组织上安排他报考北京外语学院留苏预备部,突击强化俄语,准备一年后送到苏联去留学。按理说,耿军与郎郎已“失之交臂”,但从来都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的安排,令你意想不到。由于外语学院的新生宿舍,被刚刚归国的留苏学生占用着,所以耿军去报到时被告知:新生报到推迟一周,能在北京找到住处的新生,请自行解决住宿问题。耿军的父亲两年前已调到山西省当公安厅长,北京没有家,自然就回到母校101中学来暂住。从耿军回到学校的第一天起,他就总被人问起,是不是他弟弟也考上了101中学,总有人把他当成了张郎郎。相见之下,耿军明确告知郎郎:自己是抱养的,亲生父母在延安。明天咱们一起回家。咱们事先说好,顺其自然。如果我确实是你哥哥,那当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是,也没关系,我们还是朋友。
第二天一大早,郎郎把耿军带回家。耿军19,郎郎16,个头儿差不多,留着一样的平头,穿着一样的校服,真像哥俩儿!布文很奇怪,往常儿子带同学回家,提前总会打个电话。她一边做饭,一边与客厅的小客人聊上几句。后来,她听说此人姓耿,家住太原,直接就问——我们有个朋友也姓耿,是陕北人,不知你知道吗?男的叫什么忘了,女的好像叫李玉华,她的脖子有点毛病。这是陈布文的习惯问话,十八年来,不知问了多少人,尽管从未得到过答案。耿军抑制住自己的激动:你说的这个人我认识,她脖子有点毛病,姓李,但名字你说得不太准,她就是我的母亲。但一切太突然了,措手不及。布文的脸一下煞白,楞在那里好半天,突然转身走上阳台。过了一会儿,郎郎走过去,母亲看着远方,说:“你不会弄错吧?”“不会,我们已经仔细谈过,核对过了。真的,他就是大郎郎。”布文兴奋地去叫醒丈夫,等张仃一进客厅,看见兄弟二人时,把手一扬,说:“什么也别说了,这是大郎郎回来了!”布文还是冷静地提醒道:“咱们应该冷静冷静,把事情好好核对一下,可别错了。”张仃胸有成竹:“错不了,凭我这双画家的眼睛,一下儿就认出来了,绝对错不了。”那天,全家人坐在一起,吃了糯米圆子。在布文的老家,这种甜食叫“团圆”。全家团圆,皆大欢喜。只是为了尊重耿军养父母的感情,他一直都不能正式改姓归家,也不能公布这个消息。
这是郎郎找回哥哥耿军之后照的。前排左边:张大伟、张寥寥;后排左起:耿军、张郎郎
布文把这一切,写信告诉在云南工作的女儿乔乔。开会休息时,乔乔打开信,时而大笑,时而大哭。同事们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乔乔把找回的弟弟,告知了同事们,一片欢呼。同时,这也是郎郎送给妈妈的一个最好礼物。十八年,朝思暮想,满腹牵挂。乔乔是大姐,郎郎下面,是三个弟弟,大伟、寥寥和沛沛,加上找回来失而复得的哥哥耿军,于是,六个孩子的名字串起来就成了——瞧瞧郎郎,聊聊大伟,陪陪耿军。在101中学,找到失散多年的哥哥,圆了全家人的团聚梦,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收获,也是一个特别奇妙的故事。读奥勒留的《沉思录》,对这句“因果的织机,永恒地织着与你相关联的线”,印象最深。新年伊始,送上一个皆大欢喜的故事,真人真事啊,祝读者朋友们平安幸福!这世间没有意外,一切都是因缘和合。所以,善护你的每一个心念,慎重你的每一次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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