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沟的鸟儿

凤翔沟的鸟儿
文/张军峰

晨,五点十分,就听见窗外的鸟儿清脆的鸣叫声。

这个时候,正是凤翔沟的春天。

这些鸟儿,我大多叫不上名。当然,也有我认识的。

当我掀开门帘准备到院子的刹那,我看到它们在竹子里、地上,还有梧桐树上杏树上,我赶紧悄悄退了进去,隔着芦苇帘看着它们,心中充满了欢喜。一共十二只雉鸡,我清清楚楚数过,急忙回去拿手机,想要拍下来,出来时,却还是惊动了它们,一个个扑棱棱都飞走了。

我也不遗憾,总归是看到了。

出了门,老远就听到沟里哗哗的流水声,早上晚上听得最明显,越明显的时候越安静。没有人声,只有鸟和水流的声音。走近沟边,又是扑棱一声,一只山鸡从一棵树飞到了更远的另一棵树。

有一只啄木鸟,总在附近一棵大树上啄着,梆梆梆的声音很震耳,我却总是觅不到它的身影。这棵树估计已经枯死或者半枯,因为树木的震动声是发至整个枝干的,我却一直没有具体找到,已经确定那两棵树,因为从冬天到现在,树还没有发芽,我不知道是哪棵。

拎上水壶去打山泉的时候,路过一座百年老宅,宅子上了锁,门前的院子布满了荒草,房上的青瓦长满了苔藓,能想到夏天瓦上的那些松灵子。没有人的屋一年不如一年,也一年年的老了,瓦片开始松动,墙皮也脱落了,有些椽子已经不堪负荷,开始打弯了。

一只翠鸟总是在院子的树上草上或者屋檐上蹦蹦跳跳,我觉得应该是两只,但是每次都是一只出现。冬天的时候,偏红些,红绿相间。春天的这一只偏绿,绿红相间。也许是冬天春天的不同吧,翠鸟身上的颜色发生了变化,可是我还是怀疑,或许还有一只雏鸟。

村里这种几十年的老房子还有不少,拆了一些,倒了一些,一场大雪,让几天前还好好的房子就倒掉了半拉子。又怎么能经得住夏天秋天的雨。

许多时候,人太渺小,只有惋惜。

沟水潺潺,村里人把这泉井叫龙凤泉,或许是两股吧,都在砖箍的窖里,经过三个沉淀罐,通过管子装上阀门,不让浪费。当然用不了的还是从罐里溢出,汇到沟里和别的山泉一起向下游奔去。

泉井后面是一大片树林,地上的草已经泛绿,一天天都在变化,像织着绿毯。树林里的鸟儿更多,只能听见叫声,难觅踪影。

这时候的岭上最美,南面的山渐渐有了一道道鹅黄,山桃花已经绽开,这是春天最丰富的最早的烂漫。北面的原、沟、岭和远处的一道道隐隐的原一下子让你视野变得开阔了,那种在大北方山峦或者陕北才能见到的辽阔此时就在眼前,你的心如同见到大海般的喜悦,甚至还有些感动。

那些芦苇丛里扑拉拉就会冒出几只山鸡,也许里面窝藏着山鸡蛋呢。

老马就是凤翔沟的鸟儿,清晨四点多五点,就起来了,他拾掇吃完早点,就有车来接他。拉他到城里,去干点建筑活,等晚上再送回来。

张庆也是凤翔沟的鸟儿,早上五六点他就开着车,拉着工人去工地。当然和老马的是两码事,他去的是苗圃或者城市绿化工地,工人安顿好了,他还要拉送树苗,这些年他就一直干着这些活儿。

老邢送完孩子,大约就是八点十分左右,回来开始干他老房子的活,他的老宅也是一所百年老宅。他已经按他的意思翻新了,他也正在按他的心愿编织着他的梦想,梦想就在他的老宅和院子里。老邢是个能工巧匠,他的木活做的好,总有些奇思妙想。他的兄长是教师,他在外语学院后勤处干了几十年,他的弟弟在上海一家研究所,也算是凤翔沟的书香人家。

我如今租住在他哥的老宅里,他说,这也算是一脉相承。

村东头的老婶子起得也早,总要从我的房前路过,她的腿有了问题,总害腿疼。她的嘴里总免不了她的老大老二老三。前两年还挺精神的她如今也显得苍老了,但是骨子里的倔强和坚强依然保持着。

东岭西岭有两家放羊的,东岭的是老婶子的儿子,有二十来只羊。西岭的是一对夫妻,有三四十只。每天两次,甚至冬天下雪也不落,早上六点到九点多,下午两三点到六七点,日复一日。凤翔沟的牧羊人,成了两条岭上一道美丽的风景。

当然,不单单是说到的这些人,凤翔沟的村民几乎没有懒汉,都是一群早起的鸟儿。

凤翔沟只有几十户人家,大多搬到了新村,新村旁边有一个水库,鸟儿更多,鸬鹚、野鸭,甚至还有路过的天鹅,更不要说那些麻雀了。老村只剩了十来户,成了这个村的守护者。

我很惊诧,只有几十户的村子,竟然有一二十位当过兵的,我到不是说当过兵就会怎样,只是这样的氛围一定有些关联,张庆、老邢、年轻的邢书记还有魏家的等等,没有一个不努力的,努力地赚钱,努力地搞好这个村。

冬天里,每天早上六点五十左右能听见凤翔沟第一声鸟儿叫,春天是六点,前后不差三分钟。

凤翔沟的早上是最美的,那是一份安静的美。凤翔沟的春天也是最美的,那是花儿竞相开放,鸟儿竞展歌喉的时候。

凤翔沟的未来一定更美,有着这群早起的鸟儿,不怕没虫吃。

拎着泉水回来的时候,我发现我院子前的梧桐树上有一只艳丽的鸟儿,长着很长很长的尾巴,被我一惊,飞了起来。我竟然怀疑是一只凤凰,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世上早已没有了凤凰,但是我的心中一直有一只凤凰,虽然我身为山雀,但是那只凤凰在心里飞翔着,一直没有停过。


(作者简介:张军峰,号初玄。西安翻译学院客座教授、西北大学现代学院文学院特聘研究员、长安作家协会主席。获辛卯年全球华人黄帝陵祭文征文二等奖;楹联被钟鼓楼博物馆收藏并被镌刻;散文《红月亮》获首届林非散文奖单篇奖。出版过长篇小说《方子渡纪事》,散文集《掬水向月》《月挂东天》《你从我的长安打马而过》,历史文化散文集《昭宣中兴》入选教育部中小学图书馆配备核心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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