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枝：婚姻(小说)
婚姻(小说)
“陈光，我求求你，你到医药店给我买瓶止痛药，好吗？我付你双倍的钱，行不行？……”躺在床上的李兰花边哭边哀求。
“嚎！嚎！嚎！就知道嚎！谁让你走路不长眼睛？活该！怎么没撞死你……”
陈光一边恶狠狠的骂着，一边夺过李兰花手里捏着的那五百块钱。
陈光是李兰花的丈夫，比李兰花大八岁，身材短小，相貌丑陋，眉毛和头发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全都掉的精光，一根不剩。
李兰花哀求道，陈光，我求求你，你帮我去药店买几瓶止痛药，然后再去买点东西去看看我爸，行吗？算我欠你的，以后我加倍补偿你。。”李兰花陪着小心，讨好着陈光，可怜兮兮的。
半个月前，李兰花骑电动车不小心撞在马路牙子上，摔伤了腿，医生叮嘱她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并按时吃药。偏偏就在此时，李兰花七十多岁的老父亲得了脑溢血住进了医院。李兰花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弟弟在一个远方城市工作，平常都是李兰花和姐姐在照顾。如今父亲住进了医院，而她躺在床上动不了，在医院里陪护父亲的只有姐姐和姐夫，李兰花觉得心里很愧疚。
这时，正在外地读大学 ，放假回家的儿子陈小西从自己房间走了出来，李兰花急忙叫住了他:“小西，妈求你件事，你能不能替我去医院里看看你姥爷，替我照顾他几天？你看妈这个样子……”
“他是你爹，又不是我爹！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管那么多闲事干嘛？！”说完，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丈夫和儿子联手和她作对，已经很长时间了，她早已习以为常。在这个家庭里，李兰花得不到丈夫的关爱，也得不到儿子的尊重，李兰花知道其中原因是多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二十多年前的李兰花，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她和所有未出嫁的女孩一样，充满了对幸福美好生活的憧憬与向往。然而，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让她的美梦成为泡影。母亲在李兰花刚满二十岁那年被检查出癌症，需要一笔高昂的治疗费。她父亲把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全卖了，包括那头拉车耕地的老黄牛，仅凑齐了三千块钱。当时姐姐已出嫁，弟弟在读初中，李兰花初中毕业后在家帮父母干活。经过几天几夜的考虑，李兰花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瞒着家里所有人去找村里的王媒婆，对她说谁要是肯出五万元的彩礼，她就嫁给谁。
不久，王媒婆把一个秃头没有眉毛的又矮又丑的老男人领到她的家里来，男人从书包里掏出五万元钱，放到桌子上。王媒婆说，只要李兰花同意，男方准备在一个月之内迎娶李兰花过门。男方的家庭很有背景，市里有亲戚当官。男人许诺，过门之后会把她的农村户囗转成城市户口，如果她想上班，男方会在婚后给她找一份她喜欢的工作。
等这些人走后，母亲抓住李兰花的手，泣不成声地说:“花儿啊，娘知道你是为娘治病才这么做的，孩子啊，那不是把你一辈子的幸福给卖了吗？把钱给人家退回去，咱再另外想办法。”
“娘，我已经答应了人家，我想让娘好好活下去……”
就在结婚的前一夜，李兰花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然后漠然地穿上了新嫁衣。
婚后的陈光没有几天便露出自私，冷漠，吝啬的本来面目，他从未主动给过李兰花一分钱，也从未对她和她的家人表示过任何关心。儿子小西出生后，刚过哺乳期，李兰花就要求去上班。婆婆很爽快地答应了她，把她安排到县里的一家服装厂，并主动承担了照看小孙子的义务。
这是一个拥有五百人的服装厂，这里的住宿条件和食堂的伙食都相当不错，而且在这里李兰花感受到了从未感受到的温暖和关怀。她的师傅以及所有的同事都对她很和善，尤其是师傅陆凡，不仅手把手教她学裁剪技术，而且在生活上对她更是关怀备至，这让她很感激。
人是情感动物，日久能生情。李兰花没有谈过恋爱，她第一次对男人有了心动的感觉，这个男人便是她的师傅陆凡。他不仅长的一表人材，而且心地善良，心里有阳光。他就像一块磁铁，强烈地吸引了李兰花。但她知道双方都有家庭，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她只能把爱深深埋藏在心底。
一次单位上有人过生日，李兰花经不住同事们的几句劝说，多喝了几杯酒。不胜酒力的她有些醉意，走起路来摇摇晃晃。陆凡主动把李兰花送回宿舍，转身想要离开。
“凡哥，能不能留下来陪我说说话？”陆凡犹豫了一下，点头应允。
李兰花把陆凡当成知音，她谈起小时候的理想，少女时的梦想，然后谈到她不幸的婚姻。说到激动处，她禁不住掩面抽泣。陆凡揽过她的双肩，把她搂在怀里，为她轻轻地擦着泪水。
李兰花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和陶醉感，她紧紧抱住陆凡，深情地说:“凡哥，今晚不要走了，留下来陪我，好不好？”陆凡点了点头。
当李兰花准备把自己的身心完完全全交给陆凡时，陆凡却突然推开她:“不行，我不能对你这样！我给不了你未来，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说完，他穿好衣服，匆匆忙忙地逃离。
第二天，整个服装厂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亲眼看见陆凡半夜里从李兰花的单身宿舍慌里慌张地跑出来，孤男寡女的，肯定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很快，李兰花接到了丈夫打来的电话，刚刚接通，陈光便破口大骂:“你这个烂货，臭婊子，竟敢给老子戴绿帽子！你她妈给我滚回来，老子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李兰花不想解释，她干脆顺水推舟:“是，我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咱俩离婚吧。”
“离婚？你休想！你是我陈家花了五万元块钱买来的媳妇，你生是我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
这年春节前昔，工厂早早地放假，工友们都欢欢喜喜回家过年去了。李兰花不愿回家，但她牵挂着儿子小西，还是买了回家的车票。李兰花给儿子买了他最喜欢吃的零食和几件衣服，她想儿子看到后一定会非常高兴，一定会寸步不离地粘着她。
走到村口时，她远远看见小西正和一群小伙伴们在弹玻璃球。虽然天气寒冷，但小伙伴们个个都玩的热火朝天。
“小西！小西！”李兰花兴奋地呼唤着儿子。
小西回过头来看到李兰花后马上收敛了笑容，然后撒腿就跑。
李兰花前脚刚踏进屋门，婆婆领着小西后脚就跟了进来。
“你回来了？”一向强势，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婆婆今天更是虎着一张脸，冷冷地问。
“嗯”李兰花知道婆婆是来兴师问罪的，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听说你在外面有人了，你想和我儿子离婚是不是？”她的神情语气咄咄逼人，不给人任何说话的余地，稍作停顿，接着又说:“你说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老婆在外面偷人？小光知道那件事后，非要到你单位去闹，被我拦了下来。要真是闹到你单位去，今后你怎么做人？”
李兰花想和婆婆解释一下，却不料婆婆忽然“扑嗵”一声给李兰花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花儿啊，我知道我儿子配不上你，可人做事要凭良心。你不能刚花完我家的彩礼钱，就回过头来和我儿子离婚，再说没有我们家，你不照样在农村啃坷垃”，说完，她又拉了拉小西的衣角，示意他跪下，然后又哭嚎道:“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看在小西的面儿上，你也不应该离婚呀。你忍心让孩子少爹没娘吗……”
李兰花扶起婆婆，答应她以后不再提离婚的事，婆婆这才善罢甘休。当祖孙两人走出屋门时，小西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李兰花一眼，往地上啐了两口唾沫:“坏女人！坏女人！”
婆婆八十四岁那年寿终正寝，小西在奶奶的灵前哭的悲痛欲绝。李兰花心疼儿子，她拽着儿子的胳膊想拉起他劝他节哀，没想到小西却恶狠狠地一把推开她，像疯了一样对她大声怒吼道:“你滚开！你别碰我！你少在我面前装假惺惺！我不要你管，！”……
很多年过去了，李兰花始终没有得到丈夫和儿子的谅解，她和他们父子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夫妻关系，母子关系形同陌路。她和丈夫各自挣钱各自花，生活中实行AA制，虽然有夫妻的名份，实则是“家庭合伙人”。小西对她除了顶撞，便是排斥，母子之间从来不沟通，不传递亲情。在这个家庭里她可有可无，无足轻重。
临近中午时，陈光回到家中。他把买来的药放在她的床头，转身就要走。李兰花叫住了他，急切地问:“你去看过我爸了吗？他现在怎样？”
“去了，还那样”，陈光面无表情，冷冷地答道。
“你能不能说具体点？”
“你不放心，你去呀！谁他妈稀罕去！”，说完，骂骂咧咧地走出房间。
李兰花对他的话半信半疑，随即拿出手机，拨通了姐姐的号码:“姐，我今天让陈光和小西去看爸，他俩去了吗？”
“一个人影也没看到，别提他们了。爸爸真地没事，你别担心爸了，他好多了，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倒是你，让爸不放心，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李兰花放下手机，泪水倾刻决堤……
作者简介，张玉枝，河北衡水人，高中文化，曾在爱传递百花园，泾渭文苑，听荷小筑等平台发表过多篇作品，爱好诗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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