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丨 故乡的小巷，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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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在家乡走过的那条弯弯曲曲的街巷吗？
幽深，寂静，黑黄的土路起伏不平，两边是无休无止的墙壁和或大或小的墙壁间缝，偶尔会凹陷出几个深色的门户，夜晚一个人走在巷道里，要是连月光也没有的话，确实像是走在恐怖片现场。
但是，我眼中的巷道不是这样的，它的路踩起来绵软舒服，它的方向明确单一，它的空气中总有一股葱花香的味道，它的老街坊们也常为夜行人点亮一扇窗灯。
我小时候就住过一段时间的巷道屋，还记得直走——左拐——右拐——直走——左拐，就到家了。
那是多么新奇的一个经历啊，有点像《爱丽丝梦游仙境》。直走进入巷道后不久就能看到巷道右方修筑在河边的房子，它们低低矮矮，甚至屋顶都跟巷道平行，
这种强大的落差使你就像看到另外一个世界中人们的生活，他们洗脸，做饭，躺在椅上休息，你可以看得无比贴切也无比熟悉。
左拐就有各种小动物了，长尾猫慵懒无比，你走过时都不愿意挪挪肥胖的身子，短尾狗无比兴奋会跟着你走上好长一段。
那时候家家户户还养了一些大土狗，三五结伴，四处觅食。遭遇时你只要不紧盯着它望，它也对你视若无睹，一旦熟悉了还会为你保驾护航。
但是对那些初进巷子里的陌生人，这些忠诚的土狗就会紧紧地跟着，疯狂地叫着。所以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根本就不担心巷子里有什么坏人。
我非常喜欢巷子拐角处邻人家喂养的两只小猪，它们黑白花纹，走路摇摇摆摆，见人来了也不害怕，会像土狗一样靠近你嗅嗅你，甚至用身体蹭蹭你。
有时候我会用吃剩的食物喂它们，这两兄弟会一前一后，滚动着身子来抢食，用鼻子拱着你的脚丫，痒痒的麻麻的。
巷道中房屋与房屋之间总有些间隔，有大有小，有的就像个锥子，前宽后窄，尽头还生些杂草让人看不清究竟。我同小伙伴们经常较量，看谁能从开口处进去，走得最深。
这是特别考验男孩子胆量和力量的游戏，优胜者往往会被卡住，然后伙伴们大呼小叫喊来大人帮忙。有的间隔中塞着生长着一棵大树，靠着墙我们很容易爬上树，去捉知了，掏掏鸟窝，摘一些花果。
巷子再右拐就路过一个小池塘了，池塘里水草长满了，开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经常有一些蜻蜓和蝴蝶飞来飞去，而那清新通透的水草气息我每每经过时都要吸一大口，感觉特别能提神。
昏昏沉沉的早晨五六点钟，上学的路上要是闻上一大口，那感觉真是清醒多了。
说起来，我也曾创造过一项纪录，就是闭上眼睛扶着墙从家里出发然后一直走到巷口，这项纪录为我的一位邻居同学所验证，他当时用布蒙上我的眼睛，跟在我后面，直到走出这条巷道。于是，这次实验向他充分证明了上学路上我都能打个盹的传说。
大家不要以为很简单，实际上巷道里不是总能摸到墙的，而且路有高低起伏，像我最后右拐直走的地方，就有一个陡陡的下坡，骑车的人很少敢从那里往下的。
只是从此，他对我崇拜莫名，他说自己也就是站着能打个盹，我这边走边打盹的功夫不知怎么练就的，我当时骗他说我有秘籍的。
为了从我手中获得所谓的秘籍，我那同学对我那真叫一个好，我至今记得那个同学下雨天在巷道口等我一起回家的情境，他举着一把伞，不断地向前探望，身子却在泥泞不堪的雨地里始终不挪脚。
现在，却不知道那位同学身处何地？
池塘过后只是简单左拐一下，就能看见层层叠叠楼房中家的影子了。其中一户对外开着个小窗子，卖日用百货，我家的柴米油盐差不多都买自那里。
巷子里的住家户们互相之间都很熟悉，甚至大多数人都能喊出我们这帮孩子的小名，因为一到饭点，此起彼落的呼喊声就开始了，巷子悠长，那声音也显得悠长，家家户户几乎都能听到。
一路走来，巷子到家全程有二里之遥，少年到家时已经饥肠辘辘了，回家就是胜利大冒险的结束。
直走——左拐——右拐——直走——左拐，非常简单，那里有家的吸引，也有离开家的惊奇。
如今，家乡新城区开发，幢幢大楼平地而起，各种小区如雨后春笋般涌现，附近超市，诊所，理发厅，餐馆，学校更是一应俱全。在新城日新月异的催促下，老城区也在积极进行改造，越来越多的街巷慢慢被扩建，被开发。
于是那些深埋于楼群街区的小巷，也经常裸露于街面上，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在消失。现在我以前住的那个巷子早已经不复存在，在它的原地是一条宽阔的街面。
有时想，走在小巷子里，不知道转弯之后是什么景象，也许就是目的地，也许是下一个变道口，会遇上一个熟人，也会消失掉那个人的影踪。我做过很多关于巷子的梦，在梦里，小巷子永远走不完，人也永远找不到，梦醒后泪水总是打湿了枕头。
（文：鱼儿慢慢游）